短篇合集(一)(4)

狂乱之中,水下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抓住了他的掌心,秦疏像是瞬间找回了主心骨似的,另一只手忙顺势摸下,抓住了苏镜月的手腕,拉着苏镜月爬上了冰面,她一身湿透了,秦疏在一旁焦急的要扒她衣服:“你换我的,快换我的。”

苏镜月忙将衣领捉住,还想拿男女之防来打趣他两句,但抬头一看,只见秦疏红了眼眶,瞳孔中是还未停歇的惊惶,她那些揶揄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秦疏,我没事。”

她说完,便看见秦疏眼眶猛的赤红,她坐在他跟前,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没事。”

秦疏咬牙,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情绪,一把抱住苏镜月,像是要把她嵌进身子里一样。

或许是因为秦疏在这种境况里对苏镜月的感情慢慢开了端,所以在日后很长的岁月里,苏镜月对秦疏来说,并不仅仅只意味着“妻子”,他对她的感情也不仅限于“爱情”,苏镜月是恩人,是倾慕,是陪伴,是依赖,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唯一。

第六章

秦疏发起了烧。

糊里糊涂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彼时他有了一定的势力,一直为报仇的事谋划着,但那时他的腿还没治好,伤残将他禁锢在一方木椅上,很多事无法做到让他十分焦急,脾气又急又躁。

而适时,苏镜月说她寻到一名神医,能治他的腿伤,但方法却是要先敲碎他的骨头,刮痂固板,让骨头重新长过。周围的人都说此法太过猛烈,使不得,然而苏镜月却一反素日淡漠的态度,强荐神医。

换做往常,秦疏早答应了她,一是他信苏镜月,二来他也确实想让腿上的伤早日好起来,但这次,秦疏却迟迟没下论断。

他吃味了……

他偶尔透过窗户能看见苏镜月与她请来的那神医在院子里相谈甚欢,像是多年好友一般,但苏镜月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她有什么老友会是他不认识的。

医治的日子久久不定,苏镜月忍不下去了,冷声问他:“你这双腿医是不医?”

彼时秦疏坐在书桌背后,看着探子送来的信,答道:“医,不过此法甚烈,需得让大夫换个法子。”

“别无他法。”苏镜月道,“谢大哥的医术冠绝天下,由他来治不会出事。”

谢大哥……秦疏手一僵,默了半晌,将手中的信换了一封:“我信不过他。”

“你信不过我。”

这话像根针,扎得秦疏心尖一缩,他想辩白,但话一出口却是:“我的腿治不好又如何?你便这么嫌弃我不能走路么?”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他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苏镜月因为他的缺点,而嫌弃他……

苏镜月默了良久:“没错,我嫌弃你腿瘸残废。”

秦疏脸色猛的一白,看见苏镜月平静无波的眼神,羞耻与委屈背后是按捺不住的怒火,他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掷到苏镜月跟前,碎裂的声音惊动屋外的人,秦疏头一次黑着脸对苏镜月道:“滚!”他说,“给我滚!不准再回来!”

苏镜月看了地上碎裂的瓷器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而她走后不过片刻,秦疏那一瞬的怒气就消散完了,他在屋子里空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他不是真的想让苏镜月离开的,要是她生气了……要是她当真不回来了……

“来人!”再也没法想下去,秦疏吩咐了人去找苏镜月。

什么羞耻,什么委屈,什么吃味全都抛在了脑后,他只想看见她,把她留在身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刮骨疗伤,断骨重接,怎么都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屋子的人翻天覆地的找到傍晚也没有找到苏镜月。

秦疏慌了神,他动不了,没法亲自出去找人,只有吩咐更多的人满城的找,他唯有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一心空茫。

事情的结局秦疏是知道的,苏镜月回来了。在半夜的时候被人从客栈里面请了回来,她头发也没梳,想来是回得急,秦疏见了她立时便服了软:“我治。”他说,“镜月,我治。我是信你的,我让你走不过是说的气话,你别生气,你别当真。”

他说得那么着急,让苏镜月轻声一叹:“我还道你有点骨气呢,本还打算在客栈住个两三天,结果你却连半日都绷不住。”

他连一个时辰也没绷住……

最后他接受了神医的治疗,医好了腿,那位谢大哥也与苏镜月就此别过。

但是在梦里,苏镜月走了却没再回来,他派人去寻,从天黑找到天亮,他在屋子像是等了一个轮回那么久的时间,最后却是有人告诉他,苏镜月找不到了,她掉下了一个山崖,被河水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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