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108)

许姑姑见她神色如此,好似她心中的蛔虫,一下便道出她心中所想,“太后娘娘可是担忧苏姑娘?”

沈太后收回目光,搭着许姑姑的手缓缓起身,“苏禾那孩子我看着长大,她对皇上有心,哀家能瞧出来,若是从前,哀家巴不得她能进宫,可如今不同了,使不得。”

许姑姑不吭声,这年轻一辈儿的情情爱爱,她也是参不透。

怕就怕那苏姑娘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果不其然,元禄刚一脚踏进御书房,便被小太监偷摸拉到墙角,小太监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抓耳挠腮的,半响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禄不耐烦道:“怎么,景阳宫着火了?”

太监摇头,指了指桌角的暗红盒子:“前几日苏姑娘常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将此物呈上,说是献于皇上。”

从前皇上还是太子时,外头都谣传苏姑娘乃将来太子妃,在宫里伺候过几年的人,应当都知晓此事。

可再后来,皇上大病过后,苏太傅病逝,苏姑娘回乡守孝,紧接着皇上又性子大变……

难免叫人浮想联翩,这约莫只有“情伤”二字得以解释。

小太监虽是如此想,但元禄一直伺候在皇上身侧,是知各中顺序的。

分明是皇上先性情大变,苏姑娘再回乡守孝,但这苏姑娘的情谊,元禄一个事外人都瞧得分明。

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二人立在墙角,各怀心思的盯着那暗红盒子瞧,忽然“吱呀”一声,纷纷回过神,各司其职。

然,不等元禄将苏禾的礼呈上,闻恕先开口道:“磨墨。”

耽搁了半月,御书房的奏章又堆了半人那么高。

闻恕坐下后便未抬起头,元禄自是找不到机会说话,只好作罢。

直至黄昏,日头落下,笔墨都干涸,书案前的人方才将狼毫置于山水状的笔架上,两叠奏折叫人随手一推,“噔”的一声,桌角那盒子顺势掉了下去。

闻恕抬起头,元禄心下一跳,忙弯腰拾起。

他拍了拍上头的灰,呈上道:“皇上,苏姑娘前几日赠的礼,皇上不在宫中,便搁置在御书房了。”

他伸着胳膊呈上,可座上的人只是低头睨了眼,并未有要接过的意思。

元禄这便会过意,照以往处置,收进抽屉里落灰。

闻恕放下折起的袖口,是要摆驾的意思了,蓦地想起什么,他皱了下眉头道:“叫礼部和内务府的给宋长诀安置好宅子。”

都升至五品,还有功在身,若不赐府邸,不知的还以为他有意苛待。

元禄顿了顿,回话道:“这事儿,今儿一回宫,皇后娘娘已宣了王公公商议此事,这会儿给宋大人的宅子,选址应当都定下了。”

话落,御书房内一阵静默。

没有缘由的,元禄忽然觉得脚底有些发凉。

闻恕面无神色的整好袖口,偏头道:“也好,那差两个太医去瞧瞧伤势。”

这……

元禄抿了抿唇:“娘娘午后便遣了李太医去,早早就回了。”

说罢,元禄讪讪一笑:“娘娘不愧为皇后,都能想到皇上前头去。”

闻恕睨他一眼,抬脚往龙撵处去。

她倒是体贴,一脚刚踏进宫中,就能将手伸到宋长诀那儿。

偏偏,宋长诀这伤势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李太医回回报忧,唉声叹气。

“只怕是年纪轻轻,要落下病根。”

闻恕冷脸听着,待李太医要走时,又堪堪喊住他:“不必告知皇后,若是问起,就说大好了。”

李太医一怔,心想皇上许是怕娘娘担忧,连忙点头应下。

七日后,宋长诀搬进崭新宽敞的宅院中,升官旨意一下,恭维声不绝,个个同他套近乎。

宋长诀一改往日孤僻,竟是和颜悦色的一一应付,叫那些个朝臣受宠若惊,约着宋长诀去酒楼吃酒,宋长诀以伤病为由暂拒之。

一时间,他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且有一点反常的是,往日宋长诀浑身上下死气沉沉,哪哪都提不起兴致,偏要有人宣他,他才肯进宫述职。

近日,却是主动递宫牌,带病议政,不可谓不敬业,就是闻恕,也不能说他半个字不好。

偶尔有时,宋长诀刚退下便能碰上付茗颂,偶尔则是走在官道上,恰巧远远瞧上她一眼。

三五日下来,他总算是将付茗颂来御书房的日子和时辰摸透。

这日,宋长诀从御书房内退下,抬头望了眼天色,步子缓慢行至宫道,来来回回在两旁的盆栽处观望。

十分有雅致。

小厮随在他身后,一脸迷惑:“大人,您不出宫吗?”

宋长诀“嗯”了声,皱眉道:“这兰花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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