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20)

说罢,付姝云又嘀咕,“真是土包子,这回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瞧。”

付茗颂一愣,一抹淡淡的浅笑挂在唇边。

四姐姐的娇气劲儿不比二姐姐少,但心多少不是坏的,甚至还挺好。

——

伍成河溃堤,大理寺接手此案,徐壑一死,这事儿不但没完,反而仅是开了个头。

周贤近日忙得昏天黑地,连带付严栢也脚不着家。可即便如此周贤也不敢再拿这事讨扰皇上,人家是微服私访,可不是给他大理寺出谋划策的。

因周贤这般谨小慎微的求生欲,闻恕这几天很是得空,日日握着经卷,时不时打听两句洗春苑的事,倒是平和得很,没给元禄找麻烦。

元禄乐呵呵递上一碟子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这两日付家不断送来好吃好喝的,显然是将皇上当神佛供了。

“皇上,俞州盛产甜橘,您尝尝?”

闻恕目光从经卷中移开,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又听元禄道:“明日俞州城西有庙会,奴才听说是俞州为数不多的热闹日子,皇上既是出宫,可要去瞧上两眼?”

元禄见男人脸色半点波澜都没有,也知晓这位主子除了他那副宝贝的画,对旁的事儿一点都提不起兴致,便又添了句。

“奴才听说,付老太太放了五姑娘那日出门。”

这回,闻恕掀眸撇了元禄一眼,搭在书卷上的手终于挪动了一寸。

——

俞州城的庙会算得上是俞州数一数二的大日子,人头攒动,红灯笼一盏盏挂在小摊上,混合着吆喝声,叫人一下找不着东南西北。

付茗颂活了十五年,一次也没来过这样的场合,往前她在云姨娘眼皮子底下,几乎是日日缩在屋里。

她被付姝云拉着四处跑,身上穿的还是昨儿刚做的新衣裳,处处小心,怕叫人给勾坏了。

“四姐姐,四姐姐。”她小喘着气,“咱们是要去何处?再往前走,可没什么人了。”

付姝云脚步一顿,忽然回头打量她,随后才慢吞吞说:“母亲让我带着你,我也不能将你丢下,要不她回去定要责骂我。”

付茗颂认真盯着她瞧,然后呢?

“我是不得已才带着你,一会儿去了那地方,回府之后你可不许同人说。”付姝云唬她。

还不等付茗颂从她话里反应过来,便被她拉着停在当铺外头,一个偌大的“当”字赫然立于眼前。

付姝云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首饰匣子,叮叮当当地晃出几个成色并不好镯子和簪子,熟门熟路的兑了些银子后,便直奔药铺。

随后,付茗颂便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同一个陌生的男子大眼瞪小眼。

眼看她那位娇花儿似的四姐姐端来一碗汤药,面上温和得要滴出水,还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将药碗递过去,“你伤可要好了?”

付茗颂心下突地一跳。

那男子看着病容憔悴,嘴角却带着一丝疏离又难掩风流的笑意,“多谢姑娘近日照料,我已大好,只是不知这位…”

付姝云一怔,懊恼的闭了闭眼,险些将人给忘了,这才转过来道:“五妹妹,这事儿说来话长。”

付姝云似是在想措辞,拉着付茗颂走到一边,抿了抿唇,“就是前阵子,嗯…有一日夜里,我途径一条巷子时,见着有个人倒在地上,先生不是说,做人要心中存有善念么?”

心存…善念?

付茗颂眼皮跳了一下,多年在云姨娘院子里生存的直觉告诉她,今日掺和进这桩事里,怕是要惹麻烦。

“所以我就将人救了,留在药铺里养身子,也算是功德一件,你说呢?”

付茗颂咬着唇,目光戚戚地回望过去。

私藏男子在药铺里,付家家规甚严,若是让祖母知晓,定是要动家法的。

付茗颂像一片蔫儿了的芭蕉,有气无力道:“四姐姐大可甩开我,何必叫我知晓…”

被看破了心思,付姝云尴尬的笑了声,“明日我还得来一趟,怕引起母亲怀疑,你近日那么得祖母疼爱,若是你同我一道出来,是不是好些?”

付茗颂哪敢掺和这件事,一下将手抽出来背在身后,温吞吞道:“我、我觉得不好。”

“你若是帮我这次,往后付姝妍欺负你,我替你对付她,如何?”付姝云打着商量。

闻言,付茗颂一顿。

她们说话声虽小,但架不住这屋子也小。

身后的男人慢悠悠地喝着药,听两个小姑娘商议此事,还颇觉得有趣,唇角一弯,仰头将药汁饮尽。

只是谁也不知,这药铺正对着的酒楼里,闻恕立在窗前,盯着药铺看了半响。

直至房门被推开,元禄面色绷紧,“皇上,二姑娘拉着五姑娘进的那间铺子,若是奴才没看花眼,里头的人,似是恒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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