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88)

闻恕停下动作,将她衣领整理好,“睡吧。”

付茗颂被他惹的发麻,一句“睡吧”将她所有感官都剥离,猛地回过神。

夜里瞧不清他的脸,压根也揣测不出他的情绪。

这便骇人了。

闻恕弯腰掀起被褥,刚要回身喊她,忽然寝衣下摆便被她拽住。

“方才是,踩重了么?”

软软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的。

即便是夜里看不大清,他也几乎能从她的语气中猜出她此刻的神情。

定是轻皱着眉头,抿紧嘴角,小鹿般的眸子,盛满慌张与试探。

这便是她。

闻恕无声弯了弯唇,这就怕了?方才吃味儿置气时,胆不是挺大的。

他反手抓住那只忐忑的小手,暧-昧的揉了揉她的手心:“怎么,想要了?”

那只手猛地抽了回去,速度极快的爬到了里侧,躺下,闭上眼。

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今日不行,昨夜不是伤到了么?再忍忍。”他拍了拍她的背。

可她再没应他的话。

七月二十,已至夏末。

最难熬的酷暑已过,京城大街小巷,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可偏偏这时,魏家门庭凋敝,空荡凄凉。

六驸马薛显清带兵,一夜间将魏家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此大的阵仗,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魏家那战功赫赫的小将军,竟是贪污修河款,致使伍成河溃堤之人。

然,最叫人唏嘘的是,魏时栋敛来的修河款,没有一分落在自家荷包中,却是全用于扩充军力。

为能出兵东芜,再立军功,甚至不惜在临河街杀害百姓以嫁祸东芜人,还真是煞费心思。

魏家世代忠良,一夕蒙羞。

魏老将军长跪于宫门外请罪,一把老骨头顶着烈日,双手揽着先皇赐下的牌匾,声音洪亮道:“犬子不忠,老臣有愧先皇,有愧百姓!还请皇上收回荣宠!”

几位身就暗绿朝服,头戴乌纱帽的朝臣停驻,摇头叹道:“满门荣光,毁于一人,实乃可惜。”

“近年皇上休养生息,不兴起兵,这魏小将军好战,急功近利,大错啊。”

“谁能料到。”几人连连叹着可惜。

此时,元禄伸着脑袋瞧了眼这外头的情形,立刻收回脚,往御书房去。

他轻声道:“皇上,魏老还在外头跪着呢,带了先皇亲赐的牌匾,求皇上收回呢。”

闻恕抬了抬眉头,将军章反扣在桌案上:“他那是想以此提醒朕,叫朕莫忘了魏家的赫赫战功。”

元禄笑笑,并未接这话,只道:“那奴才差人,将魏老送回府上?”

闻恕颔首,嘱咐了句好言相劝,便又差人将宋长诀押了上来。

这么几日下来,宋长诀身形愈发消瘦,原一丝不苟束起的发冠,也散了几缕发丝下来。

叫王沥摁着肩膀跪了下去,他面色清冷的抬头看了眼座上的男人,薄唇紧闭。

闻恕见他这骨头十分硬的模样,反而欣赏的笑了笑:“宋长诀,东芜提醒按察使司副使宋尹之子。”

宋长诀不为所动,丝毫不显意外。

“魏时栋已被收押,他认了幕后出谋划策之人是你,你可有异议?”

随即,王沥便将魏时栋亲手画押的证词递到他面前。

宋长诀眯了眯眼,不由冷笑,还真是有的没有的都往他头上栽。

蠢货一个,他以为如此他能撇清干系?

至多,也就是多一个人陪他上黄泉路罢了。

闻恕起身,手中还捏着茶盏,慢悠悠的踱步至桌前,抿了口茶问:“年纪轻轻,计谋了得,可知败在何处?”

话落,宋长诀轻嗤了声:“魏时栋那个蠢货,急功近利反被误。”

思此,他面色更为阴沉。

原只是提议魏时栋尽可能扩充军力,以免皇帝准允出兵东芜时,还要耗费半年时间在此。

谁知那蠢货,竟不惜动修河款,一发不可收拾。

“是因为你。”

宋长诀一愣,这才抬眼看他。

面前的男人身形修长,明明生就一副好相貌,却莫名极具压迫感,不怒自威,果然是大楚皇帝。

闻恕垂眸看他,弯了弯唇:“是你,心慈手软,一面给魏时栋支招,一面又为替他收拾烂摊子,给魏时均出招,修筑堤坝,安抚百姓,你做的太多了。”

闻言,宋长诀眸色更深了一分。

原来,败在这儿了。

“你想借大楚兵力报私怨,如今这念想落了空,若是依魏时栋的供词,这罪名大多压在了你头上,你可认?”

宋长诀握紧拳头,他人地盘,他还有的选?

蓦地,王沥将圣旨在他眼前摊开。

是工部主事一职的下诏书,顶替的,正是魏时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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