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23)
chūn荔做贼心虚也不敢回身去瞧他,只管鼻孔出气,“谁稀罕看!”
“那你为何不闭眼?”
“那你为何不穿衣?”
“还不承认。”
“臭不要脸!”
“心里偷着乐呢?”
“说你自己是吧!”
“嘴硬。”
“去死!”
俩人一来一去,针尖儿对麦芒似的,她不同于府中的任何一个丫鬟,这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也丝毫不觉着她这样与他说话是无理。祁衔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湖蓝袍子,将束发的玉冠摆正,又从桌上取了盘好的绳子,“回头把这几句对话送给表哥,加到他的诗集子去,名儿就叫做刁奴儿吧。”
你才是奴才!chūn荔愤愤地站起身,男人都这么豪放么?被人看了身子还能做到云淡风轻没事儿人的样子?chūn荔打个哆嗦,该不会是他故意露给她看的吧?她如今可是男子打扮……警惕得看他,chūn荔战战兢兢问:“二少爷,你不会是又把我当成了男子,存心要勾引我吧?”
这一问怔得他哑口。勾引她?还没到那份儿上,顶多算是个yīn差阳错的巧合。可若说不是,在人家大姑娘看来他却是故意不穿衣裳叫她进去看的,二少爷觉着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huáng河了,索性也不解释了。
“你一向都这般自作多情么?”祁衔莫名地起了好兴致,走到她身边时顺手抄起个小矮凳儿,回眸一笑,“还愣着做什么?今个天儿好,我带你去看戏。”
chūn荔哪敢跟去啊,他又是带绳子又是拿凳子的,这是要自己去上吊还是准备把她吊死啊?合着他把自己洗gān净收拾好了要上路呀?叫她去做啥?陪葬吗?!
祁衔猜到她的忌惮,停下步子很耐心地解释,“你不是一直都想看我的笑话么?还不跟着。”
二少爷说罢潇洒转身,走到门口一转,倏忽不见了。
chūn荔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半个人影儿。她心眼子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断不能袖手旁观的,于是也卷了袖子跟上了。正如祁二所说,今儿确实是个大好天,但是不代表着就适合寻短见啊!
因着祁老爷明日就要启程去崇明山了,所以早早召集了下人们去后院集合训话了。chūn荔跟着祁衔一路走都没看着半个人影儿,给她急得呀,好不容易在快要出大门时瞥见了回廊头儿上走来了小脆枣儿,chūn荔怕祁衔听见,也不敢吱声,只是给她指指二少爷,然后又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吊死的样儿,小脆枣儿脑子灵,一下子明白了,当即就转身回去禀报老爷夫人了。
chūn荔暗暗吁出一口气。她这遭来祁府哪里是来找未婚夫做少奶奶的啊,分明就是来当丫鬟兼保镖的嘛!
祁二走得忒快,她跟着走了几条巷子好悬被甩丢了。只是他没有如她所料那般去清风诊馆,而是在乐家大门口的一株百年柳树下停下了那尊贵的脚步。
这乐家大院儿坐落在嘉定城的中心位置,这会儿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chūn荔扫视一眼四周的众目睽睽,心下暗暗叨咕,祁二生怕别人看不见他要死是怎的,合着上吊也要挑选天时地利人和啊!
祁家的少将军被甩了要作死,还要选在他的男相好儿家门口。这消息如炸雷一般轰响在整个城里,给百姓平淡无味的生活中增添了无尽的快乐与新奇。大伙儿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去瞧热闹,有些领着儿子的娘亲gān脆还在现场教育起了孩子!当然也少不得芳心破碎的姑娘,一边看着往树上挂绳子的梦中情郎,一边潸然泪下断衷肠。更多的还是那些不忍心瞧见的,纷纷上前苦口婆心拉劝着。
乐家对面的酒家楼上,此时正站着两个身穿曳撒的中年男子。望着楼下那啼笑皆非的一幕,其中一个笑得颇为不屑,“听说这遭他回家,带了皇上的秘旨彻查一件事,本以为他会找到咱们头上,没想到咱倒是高估他了,他这一个月来竟gān这档子破事儿了。皇帝御赐的少将军,也不过如此。听说皇上有意要将他指婚给陵安郡主,真是白瞎了那美人儿了。不知这一幕若是叫郡主的人瞧着,会是什么后果,呵呵。”
另一人也是嗤笑,“搅huáng了最好!看来他已经不足畏惧了。”
再说祁家,听了脆枣儿的回禀之后,祁夫人惊得面无血色,“老爷你还不快去看看?”
祁连山猛一捶桌子,“你有脸去么?”
“那,”谢氏站在地上慌乱地转开了步子,双手都绞出了汗,“那怎么办?”
“不是让那丫头跟去了么,她有功夫,可以保护衔儿周全。你想想,她能眼睁睁看着夫君死在她面前么?”
“那倒是,”谢氏腾地坐回了椅子,“这丫头还真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