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61)

江沁拱手应“是。”,续着将才的话道:“荆州破城指日可待,之后,便是剿杀刘令残部的事。入秋后,金衫关已颇不平静,北面羌人几度犯关,抢掠关外的粮马,虽陛下已调兵抵御,但如果荆州战事不平,两方兼顾,战耗便过于巨大。难免顾此失彼。光禄卿将才的意思是,若刘令肯受降,便可命赵谦和许博就此收兵,不再向前推轧。臣认为,此时举此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张铎笑了一声。

“荆州既破,刘令如陷囹袋,是不需急于此时。”

“那陛下将才为何不置可否。”

“荆州受降,朝廷要遣使。关于这一职,顾定海要建的人,尚未说出口,等他明日在太极殿的大朝上,明明白白地提了再说。”

江凌道:“陛下这么说,是知道光禄卿要提哪一个人?”

江沁沉默了一阵,开口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岑照。”

江凌一听到这两个字,忙道:“顾海定这个人断然留不得。”

江沁则看向张铎,沉声道:“陛下怎么想的,岑照虽是长公主驸马,但毕竟是盲眼之人,说其不堪此任,到也无可辩驳。”

张铎翻扣下案上的奏疏, “让他去。”

江凌听完刚想出声,却被江沁挡下来:“陛下不担忧,其中会有变故吗?”

张铎看着笔海之中,乱如千军万马的影子,平声道:“如果他就是当年的陈孝,那他与朕相识就有十年之久,之前那十年,朕和陈家,生死自负,谁也没畏逃过,如今也一样,他知道,朕不会躲。若要说变故,一定会有。但有变故,也就有缝隙,他若一直在平宣的府中,朕反而动不了他。”

话音刚落,梅幸林忽道:“陛下若要把他引到明处来,先要做一件事。”

张铎没有出声,江凌忍不住问道:“何事。”

梅幸林抬起头:“把琨华殿偏室里的那个女人,处死。”

第82章 秋荼

张铎听完梅辛林的话, 抬臂收回了手腕,理袖对江氏父子道:“你们先出去。”

梅辛林目送而人步出,起身亲自合闭了殿门。

回身撩袍屈膝跪下, 拱手作揖下拜,对张铎道:“我知道, 这句话在你这里是死罪。”

“那你为什么还敢说出口。”

梅辛林道:“我本以药石为伍, 无意于你的朝堂和私事,但你的生父临死之前,要我一定看顾好你,我当时没有做到, 让你在乱葬岗争了八年的命。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你, 原本以为, 把你交给徐婉,会让你有一个好出身,谁想又令你在高门之中,受了十几年的罪, 我实已深负挚友所托。如今,你已不需我看顾,万事皆有节制, 我本已有脸,在九泉之下, 向你父亲复命,然而,今却见你唯独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几番破戒……”

他说至此处顿了顿,再开口时,声色俱厉。“你不曾反思过,其中的威胁吗?”

张铎沉默须臾,平道:“朕明白。”

他不显情绪,梅辛林也不再顾忌言辞,直身抬头,直视其面道:

“这个女人,你若单单是喜欢她的容貌身段,纳为妃妾,交给禁苑管束也无妨,但这一年多来,你视她为何人,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张铎闻话笑笑,没有否认。

梅辛林续道:“我看了你十多年,你每一走一步,都无异于赤足踩刀刃,稍错一点,就会被千刀万剐,但你一直很果断,没有吝惜割舍任何一条性命,可这个叫席银的女子……呵,”

他说着,摇头笑了笑,续道:“前年雪夜,她爬上你的马车时,你就没有杀她,如今她与岑照勾结,你也没有杀她,我看,你是杀不了她。”

听到勾结二字,张铎才稍稍皱了皱眉。

“江沁跟你说了秦放的事?”

“是。他视自己为你的家奴,不敢再出言劝你了。我即便知道,你不肯听,也不得不进这一言。长公主府上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当年的陈孝,席银是什么,我不信你心里不明白。云州城一战之后,岑照身为叛军战俘,是被你下过廷尉狱的,当年你已经对他动过杀心,为何之后又放过了他。

“因为平宣。”

“你自己信吗?这个说辞。”

张铎没有言语。

梅幸林道:“赵谦说过,云州城破之后,他原本想为违逆你的意思,放岑照走,但是岑照没有走,而是与刘必一道被押回了洛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算准了,他自己不会死在洛阳。可他问卦的尊神,不是长公主,是你留在身边的那个人。”

梅幸林这一番话,把很多事,都挑明白了。

张铎嗽了两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你说的这些朕没有什么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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