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92)

而张平宣在这个时候,令周氏过来传话说要见她,甚至不准她回正殿一步,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她离开厝蒙山行宫吗?席银想到这个地方,忽一大惊,忙出声道:“慢着。”

“内贵人还有何事。”

“正殿事务,尚有几句要交代胡氏。”

“还请内贵人不要耽搁。”

“不耽搁,就在殿外交代。”

说完,她转向阶下,对立在一旁的胡氏道:“你过来。”

胡氏闻令,迟疑地走上石阶,在席银面前轻道:“内贵人,陛下的正殿,除了您谁都不能进去,奴能如何……”

席银看了胡氏一眼,示意她禁声,压嗓道:“别说话,站到我面前来。”

胡氏依言将身子往席银这边挪了挪。

席银低头快速度解下了腰上的金铃,塞到胡氏手中,轻声道:

“一会儿,你将这个金铃拿到正殿内,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雪影纷然,凌乱地映在席银脸上,竟让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阴沉。

胡氏很少见到席银如此神情,心里也有些发慌。“内贵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别问了。”

胡氏魂不守舍地接过金铃。

“这是陛下给内贵人的,若是陛下知道,内贵人把她给了奴,奴就活不成了。”

“陛下过问,我自有我的话,你记着,不论我怎么样,你都不要把这只金铃拿出来。”

说完,推了她一把,看着她的眼睛,刻意扬声道:“记着我的话,不要怠惰。”

胡氏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席银狠捏了一把手腕。

周氏道:“内贵人可交代好了。”

席银吸了一口气,应道:“好了。”

“那便走吧。”

“是。”

胡氏捏着袖中金色铃,眼睁睁地看着席银跟着周氏等人离去。

雪越下越大,人一远,身影便模糊了。

胡氏直待看不见席银了,才将那只金铃从袖中取了出来。

见此铃,如见帝亲临。

胡氏恍惚想起这句话,险些捏不住它,忙将它重新藏入袖中,转身推开了正殿的殿门。

**

这边,胡氏带着席银走进张平宣的居室。

黄昏收尽,殿内点着四盏青铜兽灯,浓郁的药气扑鼻而来,引得席银忍不住呛了两声。

张平宣坐在灯影,身上枣红色的莲花绣大袖衫也被映成了褐色,她面色阴沉,要背却顶得很笔直。

席银伏身行礼,尚未叩首,便听张平宣道:“直身,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席银直起身,见张平宣翻开一页诗册,命女婢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已经识得全字了。”

“是……”

“那你认得你哥哥的字吗?”

席银低头看向那一页诗册,摇了摇头。

岑照没有教过她写字,后来,岑照自己因为目盲而不再提笔,席银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字究竟是什么样的。

至于眼前的字,清隽优雅,与张铎那刀削剑刻的笔道相比,又是另一段风流。

“这是……哥哥的字……可是,哥哥眼盲了呀。”

“你不懂,写字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将经年的心得感受,灌于笔尖。这世上有的是眼盲之人善书道。”

席银凝向被张平宣圈出的那八个字。

“这些是什么意思……”

“从后向前,你自己念呢。”

席银顺照着她的话,扫看过去,不由怔住,须臾惶恐过后,抬头问道:

“哥哥在荆州出事了吗?”

张平宣点了点头:“我今日一定要离开厝蒙山行宫。”

“殿下要去荆州?”

“对。”

“不可以!”

“岑照在荆州生死未卜,你身为她的妹妹,如今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

“席银!我已经看着死过一次,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张铎手上死第二次。”

“不行,殿下不能去。”

张平宣拍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席银跪直身子:“荆州在打仗,殿下此去荆州,赵将军见了殿下,会……”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流畅地一阵见血,抓住要害。伏身朝她叩了一首。

“事关荆州战局,不是哥哥一个人的生死。奴不会让殿下去的。”

张平宣向后靠身,忽冷声道:“由不得你,周娘,把她腰上的金铎取下来。”

“是。”

话音刚落,几个女婢便将席银拽了起来。

然而周氏在她腰间翻看了一遍,却没有看见金铃的影子。

“殿下……这……”

张平宣站起身,几步走到席银面前,低头看着席银道:“你的金铃呢?”

“丢了。”

“不可能,那是张铎给你的,丢了是杀头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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