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番外(111)

众人听得贺征连连喝问,才懂了自家贺大人半年来是如何煎熬自苦。

憨厚的齐大志瞪大双眼,连连摆手澄清:“我损一臂,贺大人全须全尾,那是我技逊一筹的缘故,没怪谁啊。”

吴桐揉着泪眼对chuáng榻上的贺渊笑道:“柳杨姐说这是豪迈气概,光荣勋章,总有姑娘会懂得欣赏的。”

贺征上前两步,抬手在贺渊脑门上轻弹两下:“你对下属同僚重情重义,这不是坏事。可我带兵征战胜多败少,都不敢狂言能将下属同伴一一护得周全。就凭你也想将所有人都当做责任扛在肩上?这么厉害,索性我这家主让给你做得了。”

*****

在驿馆滞留两日后,虽贺渊还是一言未发,但韩灵诊断他心脉已渐趋稳,贺征便命仪仗开拔,一行人继续踏上进京接受嘉奖的路。

仪仗车队行了一日后,负责照料贺渊的侍者向贺征禀报,说他终于开口说话,要求面见大将军。

仪仗前的贺征调转马头,来到贺渊车驾的窗下。

“找我有事?”

车帘被掀起,露出贺渊冷淡的面庞:“哥,我想明白了。”

他的嗓音有些哑,却并不压抑,话尾还隐隐有点上扬的意思。

贺征挑眉:“想明白什么?”

“你夫妇二人懒怠族中事务已久,也不舍让你家小姑娘小小子将来烦心这些琐事,早想寻个冤大头将家主令脱手,”贺渊淡声笑哼,“做你们贼夫妇的chūn秋大梦去吧。”

贺征手中马鞭一扬,不轻不重敲在迅速放下的车窗帘子上,遗憾笑斥:“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

可算活过来了,没白费他亲自下一记猛药。

车厢内,贺渊盘腿坐在正中坐榻上,后背紧贴车壁,双目紧闭,唇角高高扬起。

眼前的漆黑中,慢慢浮起赵荞明丽的笑脸,清晰到毫发毕现,仿佛触手可及。

她是二月十二惊蛰当日从松原启程,三月初便安全抵京。

那之后贺渊忙于松原一战的事前筹谋,怕会分心乱了方寸,未敢再问过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之后,齐大志损去一臂、吴桐面上被砍一道险些伤及左眼,这些事让贺渊心中倍加自责,心中yīn霾渐重,便愈发不敢触及关于赵荞的事。

被堂兄一记猛药敲碎心头迷雾后,他虽还是没有想起与赵荞之间的从前事,可当此刻脑海中浮起赵荞明媚的笑脸,背后那些眼睛再度出现。

这一回,他没有再掩饰回避,而是在心底对“他们”坦白——

看,这是我的心上人。我要回去找她。

哄着求着,哼哼唧唧不要脸面地说我错了,请她不要在将“冷冰冰”一刀捅死。然后,缠着让她将“我的”面具还给我。

赵门贺郎就赵门贺郎吧,大当家说了算。是吧?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他们”笑了。

*****

五月十九,夏至。镐京城内闷热似蒸笼,热得人几近窒息,连蝉鸣都透着无力。

未时,贺渊一行十六人随柱国鹰扬大将军亲率的仪仗回到镐京,不及洗去仆仆风尘,直接进内城面圣。

昭宁帝与昭襄帝君对他们一番加冕、赏赐,又细细关切了众人伤势,见都无大碍,才彻底开颜。

“先不急旁的事,在京中好生休整歇息,过几日为你们设大宴。”昭宁帝笑开金口。

众人执礼称谢后依次退出。

帝君苏放唤住贺渊那明显“归心似箭”的脚步,招招手将他带到避人处,压着嗓子与他jiāo头接耳。

“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贺渊在御前当值数年,对这位表面看起来宛如谪仙,背地里时常欠打如熊孩子的帝君已经很习惯了。

“既都是好消息,先听哪个不一样?”

“有道理,”苏放点点头,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同情,“那你站稳,我可说了啊。”

贺渊咬紧牙根按捺下殴打帝君的忤逆念头:“帝君请讲。”

“好消息是,陛下打算给阿荞办个大宴。也不做什么,就是命各家选送斯文俊秀、品行出众的适龄儿郎赴会,如此而已。”

贺渊身形凛,横眉怒目,从牙缝中挤出冷冷寒声:“您管这叫‘好消息?’”

还“也不做什么”、“如此而已”?!

苏放笑弯了双眼,拍拍他的肩:“可不是?你瞧陛下多爱重你。她同阿澈与阿荞都恳谈过了。左右你也想不起与阿荞的事来,如此就算彻底了结,你再不必为难。恭喜啊,贺小七。瞧你,高兴得都站不稳了。”

我高兴个……啊!!

贺渊闭目深吸一口气,压下方寸间翻腾的酸涩闷燥。

“请教帝君,另一个‘好消息’又是什么?”

“据‘线报’,自四月初开始,阿荞就时常去鸿胪寺接岁行舟大人散值。有多‘时常’呢?三五日就接一回,鸿胪寺众官都艳羡坏了!”苏放摸着下巴啧啧笑叹,“虽说岁行舟出身寒门,但斯文俊秀、品行出众,在任上也十分出色。陛下说,阿荞若有了心仪之人,自不会再执念于你,对你对她都是好事,所以特许他也参与专为阿荞办的大宴。瞧你,怎么还乐得脸色发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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