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一年(186)

作者:蔡某人 阅读记录

这两日不曾见李叔,嘉柔轻轻从口中吐出核儿拿帕子托着,问小鱼:“你父亲呢?只见你母亲每日劳作。”

小鱼正拿手扇风,两只眼,亮晶晶地闪,颇神秘地朝嘉柔身旁一靠:“镇上捉了个吴国的探子,不敢随意处置,父亲跟人一道把那人送往上面府衙了。”

嘉柔心里一惊,顿时乱如麻,她定定瞧着小鱼,小少女的脸上是从不知愁的滋味:“吴国的探子来做什么?”

这些,就不是小鱼所能懂的了,一皱眉,大眼睛里完全是孩子气的茫然无知:“我不知道。”

东关的战事,距此不过三月有余,古往今来作战皆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诸葛恪是携大胜余威趁虚而入么?嘉柔心绪如外头纷飞的柳絮般,东一片,西一片,浮浮沉沉没个定势,人坐在那发了好一阵傻。

他胜了败了,关我何事呢?嘉柔如是想,可眼波缓缓一荡,愁容毕现,头顶枝头一晃,就见一对黄莺儿你追我赶扑棱棱不知道往哪里飞去了。

想起那个噩梦,嘉柔鼻间狠狠一酸,他知道吴国的探子都已经到了大魏的境内吗?消息几时能传回洛阳?

消息自然没有传回洛阳,而是送到了寿春。

桓行简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到了扬州治所寿春境内,城内,镇东将军毌纯和扬州刺史陈蹇等的略有不耐了。

桓行简带二十万大军前来,寿春驻军五万,兵强马壮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却只能按兵不动。

扬州刺史陈蹇是个急性子,人在公署里,坐不住,来回走个不停,走得毌纯头晕。

“仲恭,你说,大将军是不是上回输怕了,这回如何也不肯出头。”陈蹇端起凉茶,灌了半气,“啪”地一放茶碗,“不行,我要再上表请战,不受诸葛恪这个鸟气!”

“哎,”毌纯喊住了他,一探头,扫视了圈残茶笑,“这可是正宗的寿春黄芽,清心降火的,怎么,这几大碗牛饮下去了,你这心火还是很旺啊!”

陈蹇回头,不以为然:“我看,大将军就是怕了,他年轻人,输一次就挫了心志。”话说着,那神情不由得浮上一丝轻视,“他也就跟着太傅在辽东趟过一次血,不像我等,功名都是一刀一枪血里沙场上挣出来的。他一个洛阳长大的公子哥儿,在太极殿跟人打打嘴皮子还行,出了洛阳城,我看是难能行。”

这些话,毌纯保留意见,自己斟了碗茶,慢慢呷道:“辽东一战,大将军倒也算有勇有谋,不过他到底年轻,经的事少。诸葛恪这次不比往日,以往,东吴三番五次来虚的,抢掠一番百姓也就走了,我军兴师动众的一来一往不知损耗多少。若是以往,不搭理就对了,但这回大将军还是不搭理,我也觉得很无解。”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听说桓行简到了,驻扎在城外,忙各自戴上兜鍪匆匆出城准备迎接。

洛阳中军器械精良,兵源充足,桓行简在军务上又素来要求严格,此次亲征,士气自然又不一样。这么浩浩荡荡来,上一次,还是太傅平王凌之乱时。

一切井然有序,搭帐劈柴,喂马做饭,毌纯在晃动的人影里找到桓行简,刚寒暄完,他的主薄从城里追出来:

“茶安镇捉了个探子,送到这里来了。”

毌纯顿时火起,暗道诸葛恪摆明了挑衅越发过分,眉头一皱,后头推搡押解着个吴兵过来了。

因桓行简人在中军大帐,毌纯丢个眼神,吴兵随即被押进了帐子。桓行简甲胄在身,坐在杌子上,眼前小案早摆好了笔墨等物,他一双马靴上沾了尘土,此刻毫不在意地踩在案沿,马鞭子慢条斯理缠上手腕,意态闲适:

“诸葛恪有什么话要你带的?”

这吴兵身量不高把头一昂,一张脸,是江东人的秀气白皙,操着吴侬软语,又努力朝洛阳官话上靠,听得桓行简蹙眉:

“太傅说了,大将军虽幼弱,可毌纯等人一把年纪了,难道也幼弱不成?若再不出战,到时就拿大将军的项上人头祭太庙!上回,东关得了几颗人头,这回大将军一颗能顶千颗万颗!”

虽是激将来了,这话还是听得大帐里诸人火冒三丈,立刻纷纷请命,抢着要做先锋,杀诸葛恪个落花流水!

桓行简听得莞尔,手一挥,众人的声音便又小了下去。他不紧不慢道:“你家太傅错了,毌将军等哪里有他老?他五十岁的人了,我这里的将军们比他老的倒真不多。难为你冒死前来,只为跟我扯几句年纪的事。”说着,鞭柄一掸靴面,“把他拉出去斩了。”

吴兵被人架出去,不忘骂不绝口,把桓行简比王八,又顺道骂起死去的桓睦:“你桓氏乃王八世家!”听得一众人火上浇油,七嘴八舌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桓行简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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