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一年(262)

作者:蔡某人 阅读记录

想到此,李丰终于咬牙拿定了主意,把儿子一安抚,自己提步来见虞松。一见面,彼此都很客气,李丰跟他上了车,矜持笑问:

“不知大将军寻我到底何事?还望主薄告知一二,我好作准备。”

虞松微笑:“某实不知,某不过小小主簿,大将军同中书令要商议的事,如何能知?”

既然如此,不好再问,李丰尴尬笑笑以示理解,便不再说什么了。耳畔,只有车马行驶的辘辘声。

来到大将军的公府,李丰弯腰下车,一打量,当真是一派肃穆规整之处,但见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就莫名让人忍不住打寒噤。

一阵风来,枯枝哗啦啦乱响,一枚不甘心从枝头飘落的黄叶扑跌到履前,李丰低头一看,不知为何忽又有些后悔。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他心里竟十分感慨。

旁边,虞松依旧维持着他文士一样清雅的笑意,做了个“请”的动作:“中书令?”

李丰回神,那枚黄叶被翘头履踩过,一地的粉碎。他跟着虞松进了大将军府。

刚进门,这大门便吱呀吱呀地紧闭上了。

李丰一惊,忍不住回头相看,惶惶不安地看向虞松,虞松只是笑:“请。”

院中,晌午太阳刚过,阳光尚可,桓行简就坐在横在院中央的高榻上,一副早静候他多时的模样。

把四周一扫,虎视眈眈的侍卫不知几时围了上来,李丰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去。

“中书令,今日本打算图穷匕首见的,怎么,临到眼前了,又觉得怕了?”桓行简不见异常,相反,笑的和煦。

李丰只当他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顿时万念俱灰,索性豁出了,破口大骂道:

“不错,你父子二人怀奸,倾覆我大魏社稷。只恨我,只恨我等今日未能杀你这乱臣贼子!不能将你父子挫骨扬灰!”

既连太傅也骂了,桓行简嘴角那抹笑意倏地消失,面无表情起身,手一伸,拿起环首刀,那双隽秀的眼,阴鸷极了:

“说,还有谁?除了你,你说出来,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李丰忽仰头狂笑不止,手指着桓行简,狠狠朝地上一啐:“你父子无耻之尤!除了我,但凡大魏忠臣无一不想食汝肉饮汝血!”

话音刚落,桓行简便噌地抽出环首刀,一伸手,把个清瘦的李丰拖了过来,戾气十足地对准他的脑袋用刀柄砸了下去。

惨叫声刚起,更重更狠的一下又一下接踵而来,李丰逃无可逃,闷声叫了句:“我乃大魏中书令,不可这般折辱我!”

桓行简冷笑一声,将人朝地上一扔,弯下腰,反复扬起手中的环首刀,泄恨似的,把个李丰的脸砸得血肉模糊,凄厉的哀嚎声一时不住。

太痛了,痛得人如虫一般痉挛扭曲着,李丰表情早错位狰狞,青筋暴出,身体抽搐着,蜿蜒而下的鲜血覆盖了他本来的面容。

桓行简仍不收手,只用刀柄,再狠狠猛击他的腹部,他力道何其大,肌肉贲起,刚经沙场洗练,洛阳城里文质彬彬一双手只拿笔的中书令哪里禁得起他打,直到那些哀号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呜咽声,视线一片模糊,头冠脱落,被桓行简一脚踩在了血泊里。

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大将军亲手杀人,杀的不是无名小卒,是大魏的中书令。虞松一张脸雪白,他不动,也示意周围的侍卫不要动。

头顶盘旋的阳光,有些冷了。

不远处,公府里的一丛丛菊花开地正好,明艳艳的黄,吐雪般的白,还有浓郁的紫红,一如眼前污血。

人彻底不动了,桓行简微微喘着,环首刀上的血迹满刀身,在李丰身上蹭了两蹭,哗的一声,刀麻利入鞘。

他直起腰身,围着尸体绕看两圈,脸上戾气未散,一双眼,说不出的冷酷。

石苞忙蹲下查看,抬头看他:“郎君,人死了。”

桓行简刀朝榻上一掷,无谓地伸出手,在随从端来的铜盆里清晰指间血污,道:“死了就死了,送廷尉去,这个案子,让卫毓来查,告诉他,李丰的同党余孽一个都不能少地要给我揪出来。”

“虞松,”他在浓重的血腥气里,声音愈发漠然,“去国丈家,把他给我揪来,我有话问他。”虞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劝道:“大将军,既已杀一个李丰,我想,国丈还是交给廷尉罢。”桓行简把雪白的手巾掂在掌心,不容置喙道,“廷尉是要查,但有些事,我不会假手他人,你去吧,我有分寸。”

任前院是何等的大浪滔天,后院清幽,仿佛将一切都隔绝了。尽管如此,嘉柔还是听到了隐约的凄号,她拿笔的手一颤,心悸地看看旁边安然刺绣的崔娘,犹疑问:“崔娘,你听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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