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26)

男人之间有时候能成兄弟就靠个兴趣相投,肝胆相照分分钟的事儿。

像沈屹西这种玩车的,那圈子里随便拎个出来都是性子野惯了不怕死的,好像这条命生来就是用来竞速的。

玩赛车烧钱,一般能玩的都非富即贵,但也架不住有些疯子天不怕地不怕,别人活着为了吃喝不愁,他是为了赛车吃了上顿没下顿也行。

沈屹西一朋友王渐东就是这样的人,以前还是个老老实实走规矩路的人,自从二十六岁那年碰上车之后就跟着了道一样,开着车天南地北跑的没再务过正业,整个家都搭进去了。

这人最近刚从贵州那边回来,身上穷得连个吃饭钱都没有,一个电话打给沈屹西让他出来救急。

沈屹西那会儿正闲着没事在游泳,接了个电话后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就过去了。

去了看见王渐东跟几个月没洗澡似的,头发长到遮眼,胡子拉碴的,再拿个碗就跟个要饭的差不多。

沈屹西问他怎么不拾掇一下,王渐东说没办法,连个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让人理发按摩。

沈屹西带他去吃了个饭,他自己没到晚饭点,坐对面手挂椅背上夹着烟抽。

王渐东个三十几岁的,在沈屹西面前却总不自觉低头哈腰,他囫囵扫着面前的大餐,跟几个月没吃饭一样。

沈屹西抽完最后一口烟,探身拖过烟灰缸,烟头掐灭在里头。

他问:“这次去的哪儿?”

王渐东嘴里塞的两大口肉,开口含混不清:“贵州,那边前段时间弄了个新赛道。”

沈屹西靠在椅里,打火机拿在手里抛着玩:“怎么样?”

一提车王渐东明显来了劲儿,骨子里那点自卑唯诺一扫而光,嗓音带着中年男子的粗犷:“就一个字,爽!那边全是山,跑起来刺激。”

沈屹西只听着,笑了笑。

王渐东又问他:“那边人给放了放风声,说那赛道可能有人要投资弄个比赛,可能就一两个月的事儿,到时候真成了你去不去?”

沈屹西将打火机扔回桌上,语调漫不经心:“为什么不去?”

男人的胜负欲都是扎在血肉里的,哪儿刺激往哪儿走。

王渐东朝他竖了个拇指:“都说年轻人里最有实力和潜力的就你,不愧是。”

沈屹西一条胳膊挂椅子上,不太客气地笑了一声:“去比赛跟这有屁关系。”

“别强捧,没意思。”他说。

说完捞过桌上的烟和打火机:“你吃你的,我出去透个气。”

吃完送王渐东回去,路过理发店沈屹西车停在对面,让王渐东下去把那头头发给理理。

这是条镇上街,王渐东家就在这片儿。

就一普通小镇,高低错落的房檐和居民楼,摩托车和单车穿街蹿巷。

对面理发店就挂了个剪发的牌子,王渐东下车穿过了马路。

沈屹西没下去,落了车窗点了根烟打发时间。

王渐东应该是在理发店门口遇着熟人了,一女孩儿从里面出来,他应该认识这人,跟她点头。

沈屹西抽着自己的烟,没去搭理。

几个小孩儿打闹着跑过车前,他给了个眼神,这一瞥就看到了站王渐东面前那女孩儿。

女生跟王渐东看起来不是很熟,可能连个交情都没有,要不是王渐东先打招呼她可能压根不会给他点这个头。

看清那张脸,沈屹西笑了笑。

王渐东跟路无坷也就是点了个头,然后就各走各的了。

沈屹西第一眼就注意到她头发染回来了,跟她原来的发色没差。

黑色的头发下一张又小又纯的脸。

她推着个黑色行李箱,应该是要回家。

沈屹西才想起这几天是十一长假,又想起之前教学楼下看到的她那头奶奶灰,他闷笑了声。

这一看就是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后再回家。

在家人面前这乖乖女也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他瞧着她背影,胳膊伸出去往窗外弹了弹烟灰。

路无坷拖着行李箱很快消失在街角,人流攒动,沈屹西收回了目光。

男生理个头没女生那么麻烦,王渐东十几二十分钟后就从里头出来了。

刚拉开车门上车,就听沈屹西问他:“刚那女孩儿你认识?”

王渐东一下子被他问懵了:“哪个?”

车里烟味有点重,沈屹西开窗通风,瞥了他一眼。

他嘴里还咬着烟,下巴指了指对面那家理发店:“就门口拎行李箱那个。”

这么说王渐东才知道他说的谁,恍然大悟:“哦,你说她啊,就住我家前面那老路家的女儿。”

“住你家前面?”

“就我家前面那栋楼,”王渐东说,“我们这片儿都一些老居民楼,那会儿没现在这么讲究,两栋楼中间就隔了条小巷,对方家里说什么听得一清二楚。老路他家也在三楼,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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