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76)

这个点街上林林总总的店铺还没打烊,在街上闲逛的人算不上多热闹却也不算少,车流喷着尾气碾过路面,很快鸣着笛消失得不见踪影。

下车的地方旁边停着辆摆摊的小推车,热气腾腾地烤着红薯。

路无坷看了一眼,又挪开,跟上前面的沈屹西。

沈屹西找了家药店,推门走了进去。

路无坷才知道他原来是来买药的,沈屹西进去后跟柜台后导购员说话的时候手却还放在门把上,顶着门没让门关上。

路无坷看了眼他鼻梁高挺的侧脸一眼,走了进去。

沈屹西这才松了手,玻璃门自己关上了。

路无坷走进去就听导购员跟沈屹西说:“有冰袋,就前面左转第一个货架上。”

“谢了。”沈屹西往那边走。

他买冰袋用来干什么的,路无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她没跟过去。

沈屹西拿了冰袋回来的时候路无坷没在柜台前。

“刚站这儿的女孩儿哪儿去了?”他问柜台后的员工。

那女员工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他指了下左手边的货架:“应该是在那边买东西。”

沈屹西说谢了,往那边走。

路无坷确实在买东西,蹲在地上从货架最下面那排拿了包医用棉签,手里还抱着瓶碘伏。

沈屹西靠在旁边看她。

余光里身边多了双长腿,路无坷抬头。

沈屹西垂着眼皮看她,明知故问:“买这些做什么?”

路无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道。”说完不看他了,起身往下一个货架走。

沈屹西看着她的背影,过会儿才起身跟了过去。

路无坷又去找了创可贴,然后一起抱着到柜台结账。

身后的沈屹西手越过她脸侧,拿了钱放柜台上:“一起。”

路无坷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背后贴着沈屹西的胸膛,几乎被他圈在怀里。

沈屹西问这结账的员工:“能借点儿水么?”

员工小姑娘早注意到路无坷那发红的半边脸了,一下子了然,又见他长得好看,说:“啊,你是要注这冰袋里是吧。”

她往里头指了下,声音清脆:“往里走那里面有个水龙头。”

路无坷就听他跟自己说:“站这儿等我。”说完就去里面了。

路无坷脸小,又长得白,左脸上那片红很明显。

但她虽然长得乖,身上那股子气质却有点难接近。

柜台后那小女生没敢跟她说话,两人在那儿愣是脸对脸干站了一分钟。

沈屹西很快回来了,跟那女孩儿道了声谢,牵上她的手离开了。

街上人来人往,沈屹西带她去了旁边的小巷里。

巷口没有路灯,夜色打碎在这条巷子里,昏暗里一片混沌。

像剥不开云雾的梦。

沈屹西顺势靠在身后的墙上,把她拉到身前,冰袋压在了她左脸上。

路无坷被冰得眉头微皱,想偏头躲开。

沈屹西把她的脸掰了回来:“还想不想好了?”

路无坷脸被他捧着,躲也躲不开。

黑暗里沈屹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混沌里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锋利。

路无坷也看着他。

敷在左脸上的冰袋冒着丝丝冻意,冰得她手脚发凉。

沈屹西一瞧见她脸上那红印就气得牙痒痒,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爸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路智远这事儿路无坷早有准备了,她张唇冷淡地说了两个字。

“报警。”

她这副态度沈屹西也不意外,问她:“早知道他加入传销了?”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点头。

路智远是路无坷父亲,路智远是个什么德行路无坷可能比他自己都要清楚。路智远这人跟这世界上大多数好吃懒做的人一样,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见钱眼开,就算突然脑子开窍了嚷嚷着要找工作,也只会找那些不用吃苦的赚不了大钱的活儿。

所以奶奶跟她说路智远要投资的时候,路无坷是不信的。更何况人以群分,路智远身边都一些跟他差不多的货色,如果早有那个商业头脑也不至于跟他混在一起。

果然,事实证明只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传销这种东西靠的就是洗脑,天都能给你说成地,整个传销组织编织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把人牢牢套在里头,被愚昧困着而不自知。

每天里头的人无所事事好逸恶劳,却妄想用五位数的钱捞回八位数的钱,天上掉馅饼都不可能有这等好事。

偏偏这些人不可能清醒,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幸运人,相信馅饼是真掉到了他们头上,然后越陷越深。

就路智远那德行,可能让他耗个三年五年他都不会清醒。

沈屹西问了她一句:“他是你父亲,真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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