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收租的杠精(93)
待到后头强行扒拉下他污黑污黑的衣襟,仔细查看内里,确认没什么伤口之后,她收起帕子,倒也高兴地叹气:“还好,还好。”
还好他真的平安归来。
悬了两日的心随之安定,江繁绿又抬手梳理周晏西额前凌乱的发丝。待梳理好了,见他面容又皎洁几分,她后脑勺抵着门板,下颚微昂,冲他欢脱地眨眼。
“对了,说来还有一事未告诉你,这可是你听墙角也听不来的。”
“什么事?”
“之所以叫繁绿,缘由很简单,只因我出生在春日。”
便如同春日般,江繁绿一笑生花:“如何?这下你总该满意了?至于那些个诗词作画,你本全然不用理会,不过瞎信了裴衍的自负,白白自苦。其实,我知你自小厌烦那些,又都是些小事,自然觉着不用与你研讨。倘若一首诗,一幅画都比得过你重要,那要睡书房的,哪还轮得着你。”
“我……”
好了,难得被江繁绿呛话呛得无以回复一回,周晏西嘴上受堵。但心里,却是吃了蜜一样甜。
不过作为男人间的生死较量,他终归气恼着:“不行,我不能白白吃了这冤枉醋,上了这冤枉当,咳咳,必须过去找裴衍耀耀武扬扬威,才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察觉周晏西手臂搂得更紧,江繁绿忧心忡忡将头深埋在他怀里。
怎么她一番含蓄的表白,竟变成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了呢?
可怜裴衍受遍了皇陵九九八十一种机关当中的一半,手脚皆折,这接骨还未接上,又受情伤。然后这情伤也还未修复,屋里又有个周晏西趾高气昂地登场。
“裴将军今日也该心死了。”一屁股坐在江繁绿坐过的四角方凳上,周晏西春风得意翘起了二郎腿。
看向裴衍的眼神,锋利而又怜悯。
好似在说,看吧看吧,你到处折了,想翘二郎腿也翘不得了。
然他还想继续说什么,苦于裴衍道行极其高深,两三句话便将他腹里刚准备好的一堆攻击性言论悉数塞了回去。
“记得出墓时石墙虽坍塌地突然,但你将我一脚踢出去后,凭你的身手,分明也还有时间出来。”
局势一瞬转换。
周晏西的二郎腿悄然放了下去。
“咳咳,裴将军实在高估小爷。”甚至,他又悄然起身,“那个,饿了两日,小爷先去吃饭。”
说罢也不等裴衍回话,周晏西那满是泥土的襕衫衣角,迅速消失在屏风后。空寂的屋子,只余裴衍一声哂笑。
“幼稚。”
……
许是心虚,后头周晏西回府吃饭,也着实吃得不大安宁。
在东厢随意应付了下周老爷周夫人的关切之语,他以歇息为由又忙回了西厢。一进外堂,看见平乐正抓着根鸡毛掸子愁眉苦脸。
平乐扭头也看见周晏西,食指凑到嘴边嘘一声:“姑爷,小姐昨儿一夜未眠,倒底累了,这会儿正在里间睡着。”
周晏西会意,抬腿便要去里间。
可余光,见平乐眉头未松,他又侧身轻问:“可还有事?”
平乐终是点点头,放下掸子凑过去,担忧地低语:“姑爷,这两日我发觉小姐私下……都把治嗜睡的汤药倒了。”
知道平乐伺候江繁绿一惯心思细,周晏西颔过首,即刻快步向里间走去。
正巧浅眠的江繁绿听声醒来,一边笑看周晏西向她走近,一边从床上支起上半身:“可吃饱了过来的?”
那人却是不答。
只一脸严峻表情越凑越近,猝不及防向她厉声问话:“为什么将汤药倒了?”
“啊,你知道了?”感受到汹涌的怒气即将满溢,江繁绿撇过脸,兀自埋怨,“这个平乐,简直尽职得过头。”
这个时候想,小丫头暗里偷下懒也好呀。
当然,想是不起作用的。面对眼下状况,江繁绿支支吾吾,又异常执拗:“你别问了,总、总之,我这样做自是有我的原因。”
第48章 天灵灵地灵灵
说来江繁绿倒底是个温柔性子,哪里经得住周晏西长时间软磨硬泡。
当初相识相爱是如此,眼下被质问时亦是如此。小脸被他大手一捧,再来个深情对视,便什么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了。
“你被困皇陵那日,我去过流光寺。”蹭蹭他掌心软肉,她眼中忽地流露伤感,“如若你能平安归来,我愿意一命抵一命。这,便是在寺中,我三跪九叩于佛祖所请之愿。”
“如今愿成,我自是无有再喝药解毒的道理了。”
抱着必死之心,江繁绿却仍显得高兴与虔诚,一对眸子晶亮晶亮,像装满了星星。
周晏西看得有些痴怔,许久才回神,疾言道:“呸,去他的一命抵一命。我不过是故意留在那墓里头,哪用得着流光寺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