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发饰，氐人女子出嫁之事会用同样的珠串来扎一条长辫，等到成婚怀孕之后，由夫君亲自剪掉，从此才可换做妇人。

氐人也不似汉人那般拘谨，成婚之日女子由父母兄弟亲自送到男子家中，王睆如今已无父母，王猛便形同她的父亲。今日的王猛及王永，还有后来王永的弟弟王皮便做其父母兄弟，亲自送王睆到阳平公府上。

见到王猛再次着红衣，连夫人都不禁感叹仿佛回到当年。王永随着王猛，不敢轻举妄动，从小便肆意妄为的王皮便不同，站在王睆身侧一边揪着她大华毡上的碎毛，一边捣鼓着她身上的珠石发出声响。

真要出嫁之时，王睆心中倒是有些不舍了。

年纪小同兄长在魏郡之时，眼见的多是寻常汉人，她以为此生寻得一普通的汉族士子依托终身会是她的人生走向，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今日，和着古朴的靡靡舞声，听着氐人们唱着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歌谣，嫁给一个异族的男子。

羊毛质的华毡披在身上格外温暖，犹如苻融拢着自己的温度，也犹如幼时王猛带着自己东奔西顾时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的温度。

一步一进，玉石碰撞，是自己离家的声音，也是自己彻底投向苻融怀抱的前奏。

王睆还挺舍不得在家同王永打闹、和夫人谈起闺中心绪的日子，想着想着眼眶竟湿润起来，不过，苻融还期待着自己穿嫁衣的样子，此时必定不能落泪花了妆容。

苻融已经在府上督查着下人忙活杀猪备酒，等着王睆的到来了。

等到王睆被王猛、王永、王皮以及苻家之人簇拥进府的时候，苻融看到了她的模样，眼中一亮，顿时停下手中的一切，痴痴地看着她。

氐人男子成婚之日本是要亲自杀猪的，向来没有什么特别盛大的打扮，但苻融身为贵族，不得不被苟太后派来的下人揪住一阵折腾，头顶玉冠身着大袖衣襟，拖拖拉拉，惹得他浑身好不习惯。

苻融赶忙跑上前，想从王猛的搀扶中揽过王睆，交手之时，王猛并没有直接松开手，而是意味深沉地看了一眼苻融。

苻融知道王猛的意思，诚恳的向王猛点头示意。

不过多时，府外传来了金玉相撞清脆的声响，苻坚同苟太后竟亲自驱车同来苻融府上，苻融领着王睆向皇兄与母后以大礼相拜。

苻坚满脸笑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二人起身：“早先听闻汉人成婚要拜父母天地，都是长兄如父，你们拜过朕与丞相便足够了！”，说着便笑盈盈地拉过王猛的手。

“大秦之喜啊，景略！”苻坚也不顾苻融和王睆，同王猛说起了话。王猛咳了咳，示意苻坚应当遵从礼法顺序依次操作，不可因与自己闲谈乱了情况。

苻坚尴尬地回过神来，和苟太后坐于上位，王睆、苻融及王猛坐于侧，酒肉满席，台下氐人的羊皮舞鼓声阵阵，全然是一场盛世缩影。

苻融握着王睆的手，无心顾及那些氐人婚仪中的歌舞，只注视着王睆这一身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想起自己幼时听闻父辈们口中描述的族人婚礼，除好奇之余，还觉得那些离自己很远。直到自己今日亲历，挽着所爱之人共飨，如梦似幻。

第二十三章 旧账

依照氐人的婚俗，并没有什么洞房花烛，双方一齐饮酒食肉便是见证了。女子即使是成婚之后，还要回到母家再住一两年，尔后男方再次请婚如前 ，才可长久在夫家住下。苻坚考虑到此举在汉人看来不大妥当，便直接让王睆一次嫁过，还在苻融府上设置了汉式的洞房。

苻坚和王猛此次也是无比喜悦，平日朝堂之上最重礼法的二人今日也喝了个半醉，口中咿咿呀呀吐了些胡话，各由下人送了回去。

方才还是一片热闹的正殿兀地只剩下苻融和王睆两个人，气氛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两人今日实际也喝了不少酒，但是毕竟需要主事，就没有苻坚喝的那么迷糊，可喝的终究是酒，两人的双颊都喝的粉粉红红，王睆脸上厚厚的粉都盖不住那层颜色。

“睆儿啊！”苻融肆意地倚着桌案，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伸手轻抚，“你说本王以后叫你什么呢……睆儿？夫人？还是……爱妻！”

“殿下您这是喝醉了……”王睆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也没有回应他这令人害臊的问题。

苻融摇摇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竟还有力气把王睆给横抱了起来。

“看看本王清醒的很！”苻融抱着她边走边说，“本王要做什么，脑子里清清楚楚，你看，多好的日子啊，你说是不是……”

王睆躺在他怀里也不挣扎，婚礼之后会做什么她都心知肚明，何况这也不是和他的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不似上次那般的半推半就，而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