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105)

作者:千丈灯 阅读记录

是不欺暗室的君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彬彬有礼的苏七郎,也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对她,即便再欢喜,也是发乎情,止乎于礼,与她保持着理智的距离。

可偏偏,舒怀苦笑,她对这样的苏弘毫无抵抗力。

一遇到,便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偏偏还甘之如饴,从幼至今。

范国增是苏弘之父苏镇当政时的进士,几十年间在政权更迭的洪流中,得以明哲保身,入翰林,并累迁大学士、侍郎,平步青云。

他曾平定嘉丰二年、十二年的广府和江西的叛乱,最近两年也一直奔波于遏制流民起义的星火。

从嘉丰十四年,到如今咸宁元年,他带领由他操练的兵士辗转各地,平剿叛乱,将尚平军围到了江浙一带,不再向四处扩散。

以舒怀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见到位高权重的范国增。

横竖她对这些当官的也无甚好感,正好省却了许多虚情假意、繁文缛节的客套。

她将药交给军医后,便来寻四处救助伤患的陆飞和张羽。

灾情比她想象中更严重,地方官员临时搭建的粥棚每日都被挤爆,但路边依旧有饿死的老弱病残。

后来老弱病残死得没剩几个了,那些皮包骨头的青壮年也填了沟壑,成了荒草的肥料。

而且,越来越多得了伤害、疟疾的人,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以致病情加重,到最后药石罔效,埋骨荒草。

到最后,直到军队中也出现有人死于伤害和疟疾,军医不够用,朝廷派遣的太医院医生才姗姗来迟,而因饥饿、伤病、斗殴而死的流民已十去其三。

仙门百家派出的人,不下五百,分散在江浙各地,而舒怀他们所在地,正好在距离石头城不远的地方。

他们每日都能听到从荒野传来的新鬼哭泣声。

万象门只怕已经聚拢了千万鬼了,不知英乂看到这番景象,会作何感想。

那年重呢,是正利用这些新鬼炼制邪祟吗?

剩下没死的流民,在不知是谁的怂恿下,偷偷溜进了石头城,成了尚平国民。

什么忠君爱国,在饱腹面前都成了无稽之谈。

咸宁元年三月,他们所在的地方安庆也被尚平军攻克,彻底沦为尚平国土。范国增军队不得不后撤至徽州。

尚平军,已成燎原之势,范国增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长兴,岌岌可危。

舒怀是在咸宁元年三月的一个早晨,在赶往石头城的路上遇到秦喻蝉的。

自从尚平军打到此地,连绵的大雨已经止息,但洪涝造成的灾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缓解的,依旧有不少自身难保的大人遗弃刚出生的婴儿,特别是得了病,无力救治的。

当时她在路边正和苏弘救治一名得了伤寒的弃婴,远远望见雾蒙蒙的大路尽头一杆青色雄鹰旗帜飘起,不一会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看到舒怀,和师兄刘明一起的秦喻蝉跳下马。

他依旧一身青布道袍,但满是尘灰,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长大了不少,变得成熟稳重多了,声音也粗粗的,可眉宇间尽是风尘忧虑之色,与之前一派纯真截然相反。

他朝着舒怀施礼,声音略哑,“舒师姐。”语气淡淡的。

舒怀点点头,道:“你若有药,烦请留下些,这个孩子得了伤寒,若再不施救,只怕……”只怕活不到明日。

秦喻蝉为难地看了看刘明,良久,见刘明并没有阻止的样子,单膝跪下,与她同高,伸出手,“师姐若信得过我,便将他交给我吧。”

“好!”

秦喻蝉将婴儿系在胸前,翻身上马。

不知发生了何事,要骑马,而非御剑,难道是灵力损耗过多?还是她留下的伤还没好?

正纳罕间,刘明已在催促,他似乎很怕苏弘,“快走吧,师弟,莫要误了时辰!”

两匹骏马,转瞬间已跃出数丈,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马上人回首朝他们这里望了一眼,但雾太大,没看太仔细。

按理说,仙门中人只有下山救治百姓的义务,而无为朝廷上战场杀人的责任,为什么她方才似乎从秦喻蝉身上闻到了血腥气,他挂在鞍前的剑,是在低鸣吗?

洪阳在攻下安庆后,便将石头城改为天京。

听闻,城中百姓安居,田里接天的小麦已快成熟,风一吹,如起伏的金浪。

不少流民听闻就算入了京城也没活路,便转道向东,绕过官府的盘查,悄悄进了天京。

而陆飞和张羽等人便私下接受无法走远路的流民的请求,护送他们去天京。

天京的官员很热情,并没有因为他们是长兴的修士而拒绝他们入内,反而安排人妥善的安置伤患,并在他们伤病好了之后为他们安排活计,或帮助抢收小麦、或修筑城墙、或入伍参军将刀枪对准不久前还是同胞的长兴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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