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7)

作者:瓜子和茶 阅读记录

“我爹在家了么?”

“督主常年在宫中,一般不回来,略晚些让人通禀他一声,你等消息吧。”

秦桑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显出几分僵硬,腿脚不大灵便的样子。她是极细心的人,立刻意识到不对。

她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放软了声音:“那个……你是不是受伤了?”

朱闵青没搭理她。

这是一所三进的院子,青砖青瓦,并不大,外面看着很普通,里面却布置得很别致。

院中栽着一棵花树,大冬天光秃秃的,秦桑也没看出是什么树。

朱闵青唤过来一个小丫鬟,“豆蔻,去下一碗宫面。”

豆蔻十五六的年纪,长得水灵灵的,因笑道:“鸡汤煨了一宿,又浓又香,用下面最好了,还有前儿得的金华火腿,奴婢也切点进去。”

朱闵青的目光扫过秦桑头上的白花,淡淡说:“不要荤腥,下一碗素面。叫小常福升两盆炭火,一并送到暖阁。”

正在呵手取暖的秦桑一怔,心底涌上一股热流,又甜又苦,又有几分酸涩,暗道这人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啊。

暖阁的布置也不奢华,一水儿的黑漆家具,北面一张大炕,铺着半新不旧的团花锦缎褥子,中间摆着炕桌,看样子是黄花梨的,倒是这屋里唯一值钱的,只可惜桌角缺了个口。

暖炕下首,靠墙各设四张官帽椅,中间用搁几隔开,上面摆着盆水仙花,花开得正好,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画倒平常,那字龙飞凤舞,倒是有几分名家风范。

靠窗是一张长条书案,案上放着一个粉彩的笔筒,倒插数根湖笔,左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册书。

秦桑一面打量着,一面在椅子上坐下,思忖了片刻,才轻声说:“若是我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能暂住几天吗?”

朱闵青抱着胳膊靠墙站着,闻言道:“没有多余的屋子,不过你可以在柴房里凑合凑合。”

三进的院子,一路走来,总共也没见几个人,怎会没有多余的屋子?分明是这人故意为难自己。

秦桑气噎,方才对他的那点子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很快,面和炭火都送过来了。

热乎乎的汤面下肚,秦桑顿时舒坦不少,这屋里炭火熊熊,却是一点烟火气不闻,烤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自从母亲病重,秦桑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是紧绷的,彼时不觉得,现在寻到了爹爹处所,又进了门,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精神一松懈,加之吃饱了肚子,人肯定就开始犯困。

不知不觉的,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被谁抱了起来,还给她盖上被子。

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秦桑一睁眼就看到炕沿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嘴角带着笑,看向秦桑的目光非常和蔼,“醒了啊,慢慢坐起来,当心头晕。”

四十上下的年纪,轮廓分明,鼻子高挺,双目炯然生光,脸上没有留须,虽然双鬓已染了风霜,但年轻时一定是个十分英气俊秀的男子。

他的声音并不尖细,却较一般男子更为涩滞。

不知为何看到他,秦桑突然就想哭,呜咽着问:“你是我爹爹吗?”

朱缇失笑,一点头说:“我是你爹爹,亲的。”

秦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痛快就认了,也忒草率了罢!

“你就不怀疑我?”

“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朱缇端详着她的脸,“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缇目光扫过秦桑头上的白花,眼中是流淌不尽的伤感,叹道:“她什么时候去的?”

“冬月二十,娘临终前才说出我的身世。”秦桑摸出玉兰花纹荷包,递到他跟前,“娘让我把这个给你。”

朱缇紧紧握住荷包,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悲痛,良久才仰首长叹,“阿婉……唉,孩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随母姓,单名一个桑字,就是桑树的桑。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家门口的桑树正好发芽,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我家门口根本没有桑树,真是奇怪。”

朱缇温和地说:“有的,许多年前,这宅子门口的确有棵桑树,后来叫主人家给砍了,我买了这处宅子,想再栽一株,却怎么也活不了。”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秦桑惊讶得不得了,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私宅又小又偏僻,丝毫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家,原来这里是你和娘住过的地方!”

朱缇笑了笑,却说:“你们娘俩受委屈了,告诉爹,谁欺负你了,肯定有!不然你娘不会让你来找我。”

秦桑犹豫了片刻道:“这些年我们一直住在秦家庄,老族长在的时候,都还说得过去,新族长就不地道了,还逼我嫁给县太爷的傻儿子,不过没得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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