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11)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她铺垫完了便行礼归座,自有徐若媛指挥人将乐舞之类一样样呈上——都是她和燕云秋悉心斟酌过的,摒弃了宫廷筵乐惯见的繁复华丽,单从教坊司精选了十多位擅笛、箫、笙之道的清秀女乐工,年纪都在十八、九上下,着了春衫罗裙,或立或坐于桃花林海中,悠悠然地吹出《万年欢》、《春满园》,光是看着便令人眼前一亮,再加上这几套曲子宛转悠扬,和着春日里的暖风细细,直叫人的心不自主就跟着柔软下来。待其后的瑶筝和韩颖一个执双剑、一个持长绸,矫矫兮若游龙、翩翩兮似惊鸿地共同献上了一舞,嘉德帝已然开怀,叫着元湘,连赞这个好,说能想、敢想到把刚与柔结合到一处已是别出心裁,能编排得如此浑然天成就更是独具匠心,好、好、好!

皇帝陛下赞不绝口,余人焉有不附和的道理?何况还是真的好!于是原本有些冷落的气氛便又热闹起来,柔妃等人更是变着花样地称赞乐平公主灵慧过人,乐平公主赶紧辞谢,笑称不敢居功,这都是徐教习她们费的脑筋。

徐若媛闻言忙急步出列拜倒,说公主谦辞了,借寒食会之际叩谢天地春晖、祈佑盛世永昌是公主的意思,她不过是在细节处尽了些心力而已。她语声柔亮,言词恭而不怯,嘉德帝听了很觉入耳,亲口赐她平身。待徐若媛一站起来,嘉德帝可就想起她是谁了,侧顾仁慧皇后道,“这位湘儿的教习……不就是元宵夜的百花仙子吗?朕当日里还赞过她的,说……”他凝目回思。

“美而不艳,清而不妖。”仁慧皇后笑着替他续上。

“正是!还是皇后记得清。”嘉德帝与仁慧皇后相顾一笑,又对徐若媛道,“当日在城楼上看得不十分分明,今日一见,朕果真未曾谬赞!”

嘉德帝此言一出,徐若媛自是要跪拜叩谢,——“你未见当时那些妃嫔的脸色,”说及这一段时,韩颖咂着舌笑,“我看当时除了皇后娘娘和云贵妃,没有几个人是真心笑着的,也难为了咱们那一位,要是我处在她那么个情形下,只怕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布了,可人家一点儿方寸不乱,我当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谁知她过后怎么想的去请宁王为她抚琴……”

——原来徐若媛跪拜的时候,嘉德帝忽想起当日百花仙子也曾在花车上起舞,而城楼上观礼的人都只看了片段,兴之所至,便叫徐若媛不妨把那日的舞蹈完整地跳一遍。徐若媛欣然领命,及至与在场的教坊乐工们一合,才发觉谁都不会那首《凤翥》改编成的曲子,而要现去乐坊传人过来,少到家也得两柱香功夫……

眼见徐若媛急得头晕眼花了,燕云秋忽想起个人,提议不若请谭教习帮忙?谭玉君精音律,且甚喜那首曲子,和她们一处排练元夕巡游时,还专跟乐工们习练过。她一提,瑶筝和韩颖都想起来了,瑶筝拔腿就要去叫人,徐若媛却一把扯住了,摇头道“谭教习擅长的是琵琶,不合用来做舞乐”。不等燕云秋再说,她又道“我自有主意”。言罢不等诸人反应过来,便在众目睽睽下行至宁王元俭案前,蹲身施礼,“殿下,若媛斗胆,不知可否请殿下屈尊操琴,与若媛共同为陛下和皇后娘娘重现元宵夜百花之舞?”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她动,这时纷纷去看元俭。元俭微微错愕,随即离席,面向上座的嘉德帝和皇后娘娘行礼,口称“儿臣罪过”,说是前日骑马时控缰不慎,扭伤了手腕,因怕父皇母后担忧,不曾禀告。言罢撩起袖摆,果然腕上一圈圈裹着药布——此等情形自然是无法弹琴的。

仁慧皇后一见,连叹“怎如此不小心?”又薄责李蕙不该跟着隐瞒,又问是谁看的、用的药可中用?李蕙早也离席跪下了,偷觑了元俭的脸色,惶愧不安地回着皇后的话。元俭对她笑了笑,接过话,自对皇后和嘉德帝回禀说太医已确保无碍,休养两日便好了,只是扰了陛下的雅兴,不胜惶恐。

嘉德帝摆手,道一时起意罢了,你好好养伤,勿令朕和你母后挂心是正经。随后命宁王夫妇和徐若媛都起身,这一节也便过去了。

第98章 春风(中)

德琳听诸人转述至此,便明白了瑜妃和谭玉君讥讽的是谁,公道说,徐若媛此举确是不妥——她若是私下里与宁王相商过了怎么都好说,突然来那么一下子,以一个教习对一位殿下的身份而言,确实是逾矩了,再抬出帝、后的名义,就更易被人觉得她有胁迫之嫌,元沁就是这么觉得的,嘟着嘴对德琳道,“我倒不是说她别的,就是看她当时对宁王兄的样子……实在是可恶。”她不知该如何描述,索性借元湘的话一言以蔽之,“湘姐姐说‘我那教习是得意忘形了’——湘姐姐一向多维护她的,这回都生气了。不过这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人,好教习,湘姐姐过后说她是口不择言了,让我装未听见这话来着。”元沁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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