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72)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不提元信这边如何忽忧忽喜,元成那边一行人抄近路快马加鞭,赶到行宫时也早月过中天。龙隐内部自有他们的传讯方式,行宫内的龙隐得了信儿提早做了预备,元成到时有人引领,未耽搁便到了德琳住处。二门上值夜的是秋蒲,听到小黄门报讯,出来一看到元成和瑾言——八骑在外警戒,并未进院——心中叹苦:这杜教习都认得些什么人?昨儿的小姐就那么美又那么招人恨,今儿这小将爷就天神似的又带着煞气,壮着胆子嚷了声,“您,您等着,我去通报。”跟着像想到没人会听她的,转身奔着内院一溜小跑着去了,边跑边还压着嗓子细喊,“墨莲——,墨莲——”那架势即便她拦不住来人,至少要跑在来人前头。

墨莲刚迷迷瞪瞪地有了些睡意,听到喊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起身听了听,德琳无甚动静,呼吸清浅未乱,是还在睡着,放了心,跟着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捞过外裳披了,急步出卧房,开了中厅屋门出来,当头就喝,“秋蒲,你是要死,五更半夜地你惊着小……见过太子殿下!”

秋蒲正被她喝得缩脖儿,忽见她跪下去了,想都未想,也跟着“嗵”一声跪下去,“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瑾言看得嘴角一抽,替她的膝盖疼得慌。元成不耐地一挥手,沉声问墨莲,“怎么回事?”若非听出德琳还未醒,他才不管什么礼法,早闯到屋里去了。

“小姐的眼睛……”一想到那天她和史姑姑扶了公主进门,小姐还是她走时那般抱膝坐在床上,听到声音转过脸来,平静地面朝着她们、清冷冷地说“我眼睛看不见了”,墨莲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地滚落。

“我问无端的怎会如此?!”元成低喝。

“……我家大人的事,小姐知道了。”一横心,墨莲也不流泪了。

元成头“嗡”的一声,果然……他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她知道了……“是谁?”喉头间像燃起了一把火,他抿紧了唇,只愿这火不烧到无辜的人。

“徐教习。昨儿她来了,告诉小姐寿昌宫西殿檐下的燕巢覆了,无有完卵,杜大人被……”

“好贱婢!”元成勃然大怒,“瑾言!你……”未等说出下句,卧房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墨莲。”

小姐?她醒了?墨莲惊回头,却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越过她直奔中厅。墨莲想都未想便跟了上去,秋蒲刚跟着一动,瑾言抬手,“你到外院候着,过后有太医到,你带进来。”

“哦。”秋蒲呆呆地应了声,走出两步又回头,“过后是什么时候?”

“等着不会?”瑾言瞪眼,把秋蒲吓了出去——太医们乘车,又走的官道,纵然启程得早也比不得他们快,不过再怎么慢,顶多个把时辰后也该到了。回看了眼身后亮起了灯的卧房,瑾言无声叹气,自到院中小亭坐了,警戒外加调息了。

卧房里墨莲方把灯点着,元成便似被人当胸捶了一拳:借着月色他已看出德琳倚在床头坐着,灯一亮,看出她自个儿穿好了罩衫,罩衫却是……穿反了,更令他心悸的,是她由来神采夺人的一双美目,此时散漫地、寂寂无波地睁着,对乍然亮起的光毫无反应……

压下心头层层迭起的恐和痛,元成稳步走到床榻边——他不能慌,混沌的念头里唯有这一条清明,他若慌了,她怎么办?!执起德琳的手,他温责,“怎么把自个儿搞成这样子?”

德琳向他抬起了头,元成恍悟他说了句错话:她这样子岂是她自个儿搞的?心沉,语气也跟着沉了,“放心,我不会放过她。”

“……她?”德琳对着他,微蹙了眉。

“徐……”想不起徐兴祖的妹子叫什么,只能从权,“徐教习。”

“她说家父被弹劾、被革职、被查办入狱了,可是真的?”

“……是。”

“那不放过她什么呢?”她垂了睫,“说起来反而是我该感谢她道破天机,不是么?”

“德琳,”元成一惊,为她隐隐的疏离和嘲讽,“你,是在怪我?”

“……怎会?您是为我好。”放开心头莫名的怨气,她明白,他是为了她好:那天去问史姑姑,她只知杜尚书被弹劾,之后的全无所闻,显然那些是她们到行宫之后的事了。回头再去想仓促的避暑之行,且仅有她和云贵妃母女,谁有这样的权势、又为了谁做这样的安排,还用再说吗?史姑姑说当时听到些风声,瑾言专找过她,要她看好寿昌宫的人,连沁公主跟前都一个字不许漏,怕公主知道了发急闹事就瞒不住她了。再怎么介怀被瞒得像个傻子、要被徐若媛那样的羞辱,他的这份苦心,她都不能冤屈,“家父……徇私舞弊?”一天两夜,她怎么也不能信、也想不通这一条,她的父亲,那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从来所见所闻都是他的光明磊落,怎会落入这样的泥潭,且是多大的私、怎样的弊,竟至于将嘉德帝气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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