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0)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副史一摆手儿,九名宫娥便挨次卷了手里的画轴退到一边儿去了,只余下被选中的那一幅式样考究、花色简洁的,很有些一枝独秀意味地被宫娥用撑杆挂了,挑立在众人面前。桂尚服又扫了一眼,才往座位上去了,口中漫漫地道,“都看见了?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眼光,可在宫里这样的地方,还是别太标新立异的好!说到这一帧和刚收起的那一帧,”她指原本有三位、后来有两位小姐选的那一幅,“细说起来各有千秋,可一个中选、一个被弃,只能说各自的命不一样,这不是靠不服气儿就能改得了的,得认!”

桂尚服轻描淡写,几句话像在就事论事又像暗含了敲打,听在有心病的人耳里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却似毫无所觉,“既定下了,那就都来挑挑觉得不好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久后不能让人说宫中的东西也不过尔尔!”叫副史准备了笔墨,是真要记下各位小姐的意见。

德琳入宫这半日,自问比她过去十七年中任一时候都要谨小慎微,可还免不了得咎之虞,虽明知桂尚服这几句话里的矛头不是对着她来的,还是难免郁结,不愿被人看出来,面上还是一派镇定从容,话却是一句也不愿多说的了。

谭玉君入宫之初原本是抱着一腔热忱的——她的父兄事先已查问清楚了今日受邀的都是些什么人,当中除了杜德琳,还真没有谁能被她看在眼里。至于杜德琳,她光听人说她是如何的明艳处眩人眼目、雍容处夺人心魄,早有心要亲眼验证一番,故而她精心装扮了自个儿、精心装扮了马车、精心装扮了丫头,精心装扮了凡能被人所见、所比的种种,不料一打照面,却发现杜德琳也只是能当得起出类拔萃几个字而已,远谈不上独占鳌头,要从富贵艳丽上论,她还不如她谭玉君;再一看她和忠勇侯家的孙女儿甚是熟稔,更是认定了杜德琳负有盛名不过是因其出身杜氏!

谭玉君会做此想缘于她认定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陆瑶筝是众所周知的无才情无技艺的人,再怎么会舞刀弄剑,女儿家不同于男子,还能把这当了长处怎的?杜德琳和这样的人过从亲密,足见也是个无雅趣的了!

谭玉君以己之心度人度事,从这两条上觉得论貌论才自个儿都是胜过杜德琳的了,便一心想借今日之机在皇后和众人面前博得赞誉,也让自个儿的名声从此能再响亮一些,不料费尽心机讨巧争先,刚似在皇后那儿看到些成效,转瞬即被桂尚服打落凡尘,挖空心思想要反击,又被桂尚服拆解于无形,还被她借题发挥教训了一番!谭玉君再怎么争强好胜,说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闺阁女儿,哪受得住桂尚服老姜似的那番话?被憋得元气大伤,自然无心无力再说什么了!

今日这几个人中,无论从哪儿看,德琳和谭玉君都是最突出的,众女多少有唯二人马首是瞻的意思,如今她们一个不想说、一个不能说,众女却不知她二人的心思,还在等着她们打头阵,一时无人开口。须臾静默中,桂尚服已半眯着眼扫了众人一圈儿,又略等了等才不急不躁地点了个名儿,“李小姐,你觉得哪儿不好?”

李小姐不意桂尚服头一个叫到自己,看她的样子也和颜悦色的,很有些受宠若惊,起身致礼道,“回姑姑话,这幅图样……”

“好听的就不必说了!只需说何处需要改动!”

“是,姑姑,”李小姐未等说出完整的话就被桂尚服猜出用意先截了口,暗暗心惊,看她声色上不像对谭玉君和德琳时的冷严,才多少安下些心,示意宫娥把图样朝向桂尚服,“姑姑,请看图上……”

“不必看!这些图都在我脑子里装着,何用拿眼看?你只需说何处要改就罢!”桂尚服说着果真闭上了眼。

“是,姑姑!”李小姐此时已知奉承不适宜桂尚服,可要她直抒己见却比要螃蟹走直道儿还难——从小儿养成的习性哪能说改就改?迟疑中,胡乱挑了个穗头的疏密说了说,桂尚服听了只“嗯”了一声,叫她坐回去了,问,“还有谁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虽都想显示自个儿的见识,可又都犯憷跟桂尚服打交道,就算她闭着眼也不能令她们放松!结果还是瑶筝胆儿大,越众而出道,“桂姑姑,我对服饰是不大通的,不过说头一眼的感觉罢了,要说错了您可别笑!”

她语气坦率,桂尚服倒睁开了眼,“你说吧,我不笑!”

“那我可说了!”瑶筝一指图样,“那明衣和裳群的幅长是一样的,里外一般儿齐的能好看吗?”不知是不是和学武有关,她对尺寸倒是敏感得很,把图上标注的上衣下裙的尺寸一加,再和明衣一比较就看出不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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