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9)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太子,你这说的什么?”皇后作色,眸底却有隐隐的笑意——能让这擅推太极的元成泄露情绪可非易事,总算不枉她这半日旁敲侧击、迂回试探所费的功夫!

对于皇后所想,元成心知肚明,两手握着手里的卷轴,他好声好气,“儿臣十四岁的时候就跟父皇、母后说过要替杜德琳的这一辈子做主!”

“太子,如今你二十二了,这八年中你再什么都未说过!”

“从未变过,何须再说?”

“既如此笃定,何不立她为妃?”皇后步步紧逼。

“儿臣不敢!”

第23章 指婚(下)

“不敢?”面对元成的坦然,皇后反而语塞,在看出他并非虚言时不由倾身向前,“成儿,你是一国储君!”你有什么好不敢的?

“儿臣怕看错了人,也怕辜负了人!”

元成的语气太过郑重,连皇后都不由得凝肃起来,“何意?”

“从前儿臣怕自己,如今儿臣既怕自己也怕她!”

元成原是想言简意赅用三言两语说清因果的,此时见皇后的眉头蹙往一处,明白他是欲速则不达了,只得逐句把话重新说明,“杜德琳是怎样的女子,母后今日见过了,不需儿臣赘述……当日乍见,她令儿臣觉得与众不同,既令儿臣汗颜,亦令儿臣不服,当日在对她的态度上,儿臣与元信并无太多不同,不过是他明言要报仇、儿臣说的是要替她这一辈子做主而已……”他加重了“做主”二字的发音。

“太子!”皇后提高了声量,不敢置信——当年英气初显的少年以势在必得的口气说出那句话时,她和皇帝还以为是他长大成人、知道要金屋藏娇了,谁知听他此时的口气,那竟非关男女情意,而更像是要挟怨报复的誓言!

“当日之我非后来之我!”抛开母子间的默契这一层,元成依旧清楚皇后在想什么。

皇后定定地看着太子,一时说不出话——从他幼年起,便时时、事事有人告诫他君王要有君王的胸襟气度,要深藏不露,要不怒而威,要喜怒不形于色,多年来,他果真没有让人失望!只是想到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蒙骗”至今,皇后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欢欣鼓舞来,“后来之你又是如何?慢着,先说当日到底还有何事是你瞒而未报的?”

她记得当日元信一身又是泥又是土地狼狈归来,问起他说是在镇南王府被人推到了泥地上,一个叫杜德琳的还羞辱了他!但是元成说是元信莽撞在先,看到有几个年纪仿佛的幼童在园中蹴鞠便强要参入,人家不肯答应,他便把人家的鞠扔到了荷塘里,由此和人起了冲突,杜德林小姐说他如此所为枉称男儿并不为过!

元信当时大叫,说你看她生得好看便向着她说话,难怪我找你去出气你却和她眉来眼去!

斯时元信正是民间老话儿说的“七岁八岁、猫狗不喜见”的年纪,寻常早有不堪其累的宫人在帝、后处报备过他的种种捣蛋折腾,当时听他似懂非懂说出那乱七八糟的,自然是齐声喝止,倒是元成就此说出了那让帝、后相顾莞尔的“做主”的话,当然在今日方知那是彻头彻尾地会错意!

皇后沉脸盯着元成,元成苦笑不已:不用想就仿佛又看到那年的玉兰花树下,看起来尚不及他膊头高的双鬟女娃儿泰然自若,对亮出了救兵身份、正自洋洋得意的元信说,“太子又怎样?我却不曾听说‘太子’二字就能大过一个‘理’字去!”

元成确信那是他平生头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听人说“太子又怎样”,当日当时,他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理?你既说到‘理’,那么你见到太子不行礼参见敢问是什么道理?”

女娃儿不以为然,“既无冠冕,又无随从,仅凭一个黄口小儿的称谓就可以认定你是太子了么?那我也可自称是青女素娥百花仙子了!”

元成被那女娃儿的狂妄堵得失笑,“若我能找到旁证、以证我们兄弟所说皆为实情呢?”

元成清晰记得那女娃儿听到他如此说时澄澈双眸中闪过的狐疑,也记得当时站在她身后一个发带歪散、看起来年纪略小的女娃儿在拽她的衣袖,但是眉目精致的女娃儿片刻迟疑后还是昂然而立,“那又如何?此处为王府后花园,属私邸内宅,无请而擅入,轻则说是失礼,重则说是与国法家规相悖,既有人违了礼法在先,又怎能再要求旁人对他以礼相待?”

女娃儿词锋锐利,偏偏面上还是一派镇定淡然,当时还是青春年少的元成太子不由被她激起了脾性,忘了被元信强拽来时的初衷是要替孩儿们化解纠纷,含笑道,“既如此明事理,又如何助友为虐?”他去看元信的一身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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