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奈何桥(48)

作者:豌豆黄儿 阅读记录

我知道俗之又俗的言情剧的套路此刻就摆在我面前,但是我依旧不肯相信,这种俗之又俗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更不肯相信,这种事情竟然真的现在就发生在眼前了。而一旦发生,无论它是否俗到极点,对我都是绝对的打击。

飘落在地的,是一方雪白的丝帕子,我弯腰拣起来,发现这手帕四角绣着精美的云纹,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兰草之香。

我注定要今夜无眠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只是呆呆的拿着这帕子,半天回不过来神。我甚至无助的开始在脑子里寻找以前读小说看电视剧时积累的“常识”:那些发现丈夫有外遇的妻子,她们都是如何来面对的?丈夫衣襟上的红唇印、丈夫身上别样的香水味、丈夫外遇的蛛丝马迹……我的脑子里闪现着一系列的镜头,然而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我于是又开始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要相信容若,他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也许是有什么缘故才会在他的衣服里出现这块帕子,而且尽管这块帕子已经明显地标示出了谁拥有它,但没有得到亲口证明我就不能怀疑它是晴云的……我摇摇头,这实在有点儿自欺了,容若除了在画坊值夜哪儿都没去,而这显然又是女子之物,还有那美丽的云纹……我又摇摇头,即便这是晴云的,又能代表什么呢,又跟容若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我既而就想到了冯梦龙的《山歌·桐城时兴歌》: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我忽然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了手背上,粗糙的手背和那细滑的帕子在昏暗的灯豆下是那么鲜明的对比。虽然是俗之又俗的情节,但是发生在谁身上,相信都不会好过的,而我更是相当难过。

我到底把帕子放回了容若的衣服里,我到底把衣服收到了柜子里,我选择了一句不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容若,我告诉自己我必须相信他,无论多难过,我也要相信他。

虽然第二天一早我时时留意,我也看不出容若跟以前有任何不同,他轻柔的话语,他温和的笑容,一切一切都跟过去一模一样。如果是昨天,我可能会非常开心,我总是一看到他就很容易开心起来的,但是今天,我的开心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我相信容若,但是我不能不怀疑那帕子,乱心的帕子。

我病倒了。我在日子最艰苦的时候即便生病也都咬牙挺过去了,但是这回实在没有挺住,也许,跟心情有关。

处于我们这样的社会下层,像我这样的病倒其实很无奈也很痛苦,因为我们根本请不起大夫出诊,能自己去趟诊所已经很花钱了,更别说一付一付的抓药,吃药比吃饭贵得多。

容若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我的手已经不象当初做洗衣娘的时候那么可怕了,但是粗糙是无法掩盖的,容若紧锁眉头,低头轻抚着。

我有气无力的躺着,连睁眼睛都很费劲,但是我却一直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让他解开眉锁。

“你怎么不去画坊?昨天你就请假没去……”

“不急,感觉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我宽慰他道,他从半夜就一直守在床边,我必须要说自己好些了才感觉对得住他。

“你睡一会儿吧。”半晌,他把我的手放回被子里。

“恩!”我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做了很多混乱的梦,待到睁眼的时候,却见诊所的大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正在给我号脉。容若陪在一边,关切的看着我。

容若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点点头。

“来,跟我来。”大夫号脉完,叫容若跟他出去了。

他们说话很轻,我听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一会儿容若就进来了,坐在刚才大夫坐过的凳子上,还是握住我的手。

“大夫说什么?”我轻轻的问。

“说你一定要好好吃药调养,不可劳累,不可心燥。”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些话不必他说,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看病吃药都要花钱,一调养就势必要累到容若,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还不是夫妻,然而悲哀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少,想到这儿,我不觉满心难过。

“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容若宽慰我道。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然而到底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我以为必须这样做,才能让容若放心。

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说话声,容若拍拍我的手,然后起身出去了。

不知道谁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院子里干什么,我迷迷糊糊的又昏睡了一会儿,然后就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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