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刚那一抱，让她两只膝盖发软，竟然连站都站不住，这多可怕。

任是谁都能看出来，谢慈是被惊到了，低着脑袋往前走，竟然还差点绊倒。萧无忌跟在她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多余的话，他不说什么，让她自己想明白，想清楚。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在交谈。

进了扶摇殿，想到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慈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萧无忌没麻烦她，独自提了水，回房洗漱，她却坐在院子里发呆，明明前些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现在就觉得不对劲呢。

过了不知多久，他湿着头发从屋内出来。

“阿慈。”

听见喊声，谢慈回头，萧无忌洗过了澡，身上换了件白色轻袍，比一身暗色常服的他，看起来要温文尔雅了许多。他平日里大多是这样。

她勉强觉着没那么不自在，慢吞吞走了过去。

本以为要说刚才的事，谁料他开口，却说了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过两天师父要下山一趟，大约一月后才能回来。”

“……”

萧无忌望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在静谧无声的夜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像是对谁耳语，“若实在无聊，明日起可以照旧练剑，记住一点，心法循序渐进，不可冒行。”

两人对望着，在一寸寸仿佛被拉长的时间里，那目光逐渐融化在一处，倒像是都不舍得离开了一般。

第 18 章

这个夜里，谢慈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记得屋内灯光投出来的两个影子，近在咫尺之间，却没人敢轻举妄动，只有目光织成了连绵缠绕的网，等待着烧尽成灰。

……很奇怪，她并非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算得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说十几年的时间都用来和“天下第一的梦想”较劲，但漂亮的男人也不是没见过。

同她一起长大的两个伙伴，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谢慈从没生出丝毫超越正常关系的绮念。唯独面对着他——萧无忌，她不知不觉中仿佛掉进了黑暗的漩涡，头一回感到自己的身不由己，但究竟是如何到了现在这一步的，谢慈实在想不清楚。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暗河底下的溶洞里，那时她对他肯定没好脸色。

他也没什么君子风度，一开始甚至打算见死不救。后来，因着东方羽的指点，来到逍遥山，误进了火蛇殿，他来救人，反倒让她撞破了脑袋。

谢慈一度琢磨着，怎么才能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怎么也料不到，设想中把这家伙打得满地找牙的场景没发生，她竟然主动地亲上了他。这个事不想则已，一想起来，简直跟喝了酒一般后劲上头。屋内的灯火摇摇晃晃，晃得她好像也站不住了，低下头，没说一声就往卧房走。身后萧无忌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幽幽暗暗，浅浅淡淡，似乎也像是醉了。

一夜翻来覆去，都是无眠。

饭堂照旧是几个人。

“一碗粥，两个馒头。”她说着，揉了揉眼皮。

昨晚在床头坐到半夜，今天早晨醒过来，虽然没生黑眼圈，可闭着眼睛走到饭堂，连说话都嫌累。

牛大婶从没见过这样无精打采的谢慈，一边把碗递出来，一边奇怪。

谢慈坐到桌前，咬了一口馒头，嚼了几下，忽然耳朵竖了起来，木廊外响起了脚步声，不轻不重，由远及近。

他也来了？

“……”

她没料到自己的耳力居然用在了这个地方，顿时僵住了动作，同时如坐针毡，颇为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来的人的确是萧无忌，这岛上除了他，也没有别人的脚步声如此闲散。

他也要了一碗粥，坐在谢慈对面，不看她。

这个时候再盯着她看，只怕这丫头要发飙。

自顾自喝了他的粥，碗放在桌上，传出轻轻的声响。谢慈果然睁开了眼睛，手边还拿着半个馒头，她目光追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听他丢下一句话，“吃完了跟我来，今日教你剩下的剑招。”

原本是想着回来再教的，辰时起来，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改了念头。

逍遥剑乃他平生自创最为完整的一套剑术，至今却还没有一个人能学成，阿蓝若虽有天资，使出的剑却无论如何与“逍遥”二字无涉，即便一招一式地练，她也是照样杀意横生。

元风更不用说，心思从来不再武学之上。

唯独谢慈。

她修无量神功多年，对武学的痴迷可谓刻在了五脏六腑中，而掌握一手高深绝妙的功夫，便可纵横江湖，万人称羡，如此荣耀，自然是无数武林人士的追求。

谢慈并不例外。

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有几人敢说是为了行侠仗义，那份超越世人，睥睨众生的霸道，才是真正不曾诉诸于口的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