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59)

然后就真动不了了。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对面,燕绥手一捏笔尖,便也已感觉到了不对,急忙撤手,另一只手已经飞快伸过来想要挡住刺尖。

此时却有两道极其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一道冲着毛笔,一道冲着燕绥拿着毛笔的手背,角度非常刁钻——燕绥正捏着笔,只要手背被那力道微微一推,文臻就再无幸理,且杀人的人会变成燕绥。

这都是须臾之间发生的事,须臾之间,各逞智慧,杀人者与受害者不断走马灯一样翻转,但身在其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分析和准备。

一切全凭本能。

刹那间文臻咽喉一痛,但那痛并没有深入,然后听见咔哒一声,然后当头罩下一片黑影,再然后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喷了一脸。

她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是血。

然后她反应过来那不是自己的血。

这两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她就捏住了那支始终没脱手的毛笔,并且再次翻转机关。

直到听见那声细微的咔哒之声之后,她才心中终于出一口长气。

坑人差点把自己小命坑了!

她一边按机关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旁边一座酒楼之上离开的人影。

然后她一声不吭地倒下去,脖子上一片血。

姑娘我功成身退,后头的更新,笔交给你,你来写。

身边一片脚步杂沓,夹杂着惊叫和属于军士的雄浑的呼喝声。天京巡查司的人,像现代影视剧里的警察一样,永远姗姗来迟。

“无关人等各自让开,无故聚众者以啸聚闹事论处!”

“快传太医!殿下受伤了!闻女官也受伤了!”

“速速入宫禀报陛下!”

“请唐公子,唐小姐留步!”

……

咦,燕绥也受伤了?怎么伤的?被酒楼上埋伏的人伤的?

当时那种情境,按说燕绥怎么都不可能受伤,除非为她挡枪。

刚才那血是他的?

啧啧,这货是歉疚坑了她,将功赎罪吗?

文臻心里反复琢磨着,闭着眼睛装死,有点发愁不知道燕绥伤重不重,本来算好的,假装被刺中脖子后,燕绥一定会接手,帮她把事情给圆了,比如夸大伤势啊,比如栽赃唐慕之啊,但现在燕绥自己受伤了,如果太医来了,看出她脖子上只破了一层油皮怎么办?

正发愁着,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有点熟悉的淡淡气息,似薄荷和天竺混合的气味,微凉却又馥郁,属于燕绥的气息。

文臻的心,忽然便定了定,于是便能从那些纷乱的声音捕捉到了君莫晓的急切声音,易人离的撒泼要靠近的声音,以及闻近檀畏畏缩缩拉住她们的劝说,随即便听燕绥有条不紊地吩咐不必惊扰陛下,不必传太医,巡查司加强巡查,全城搜捕刺杀他的可疑人士,务必抓获活口并查出背后指使者,并彬彬有礼请唐家所有人留下协查,以免产生某些不必要的误会。

文臻听他声音如常,依旧是那个万事不当事的态度,想来伤也不重,便偷偷把脸往他怀里藏了藏,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然后她发现自己耳朵被捏了捏,又弹了弹,燕绥的手指有点凉,她的耳朵有点痛,这混账下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大概是看她现在不能还手也不能叫喊,又欺负她,文臻报复性地把脸往他衣襟上又蹭了蹭,存心弄得更皱些,我蹭,我蹭,我蹭蹭蹭……

蹭着蹭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燕绥的身体好像开始慢慢变得僵硬,自己脸接触的部分好像隐隐有点热,燕绥一向不怕冷,衣服穿得单薄,文臻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衣服之下的某处肌肉在缓缓发生变化……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蹭的位置……好像有点微妙啊。

文臻不敢蹭了,大白天害宜王殿下众目睽睽之下姿态不雅这种事虽然爽,但是后果太难以预料,谁知道这人恼羞成怒了会干出什么来?

她不动了,背心却被燕绥按了按,随即听见燕绥低声笑道:“真寒碜,都感觉不到。”

文臻脑子转了一转才反应过来,这货在说她那什么小!

我那什么小你又是怎么那什么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然而此时不是讨论体积和硬度的时候,因为唐慕之大小姐好像和那些试图留住她的人冲突起来了。

文臻悄悄问燕绥:“你是什么打算?她不可能这么认的。”

燕绥哼了一声,倒像是对她不满,随即才道:“因嫉生恨刺杀女官,别说动唐羡之了,想为难唐慕之都难,但如果涉嫌刺杀皇子,就另当别论了。”

“为什么一定要对付唐家?”、

燕绥不答反问,“忘了我和你说过的,陛下的子嗣的安全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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