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82)

她身体纵然有问题,关燕绥什么事?

可燕绥好像并不这么想,反倒好笑地看了张太医一眼,“怎么,什么毛病不能和我说?总不会是不能生吧?”

张太医神情瞬间宛如被雷劈。

文臻忍不住哈哈哈。

燕绥也能这么狗血,这都什么和什么!

张太医一直没说话。

文臻笑着笑着,慢慢停下,再看看张太医,慢慢敛了笑容。

不……是……吧……

好像……说中了呢!

燕绥原本随意的神情也似乎微微有了变化,忽然伸手抓住了文臻腕脉,文臻没挣扎,抿抿唇,瞧着燕绥的神情。

张太医搓搓手,低声道:“下官学艺不精,也许看错了也是有的。只是瞧着沉脉与迟脉兼见,主内里虚寒,脏腑虚弱,气血不充,脉沉无力……”玄奥术语说了一大通,才期期艾艾地道,“瞧着像是淤滞寒症,怕是长久了于子嗣不利,但闻女官青春尚好,也未见得就完全无望,这样吧,下官开个方子,闻女官先吃着。”

燕绥一直没说话,半阖着眼,月色自他眉梢流泻,一片晶莹冷白,半晌他挥了挥手,张太医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退出,燕绥才睁开眼,道:“你是不是最近练武了?”

文臻心中一跳,赶紧点头,便将齐云深强迫她练武学艺的事情说了,还想把那册子找出来,一摸没摸着,才想起来那册子给君莫晓了。

燕绥瞧她一眼,眼神里鄙视浓得足够淹没两个文臻,“疯子的功夫,你也敢练,平日里瞧着你蔫坏,原来只剩了个蔫。”

文臻也没心情和他斗嘴,瞪大眼睛,“怎么,有问题?”

“有很大的问题。”燕绥难得皱起了眉,“齐云深的功法,感觉上更像是一种治愈性的功法,有种先破后立的霸道。这种功夫,对那种曾经身患沉疴或者中了严重毒伤,需要调理腑脏拔除毒气的人作用甚佳,想必她以前也曾经用这种功夫,帮人治过病,但是如果得这门功法的人没有病,那霸道的功法依旧会“破”,就会先蚕食原本康健的经脉,这种蚕食没有固定路线和方式,如今,不过刚开始而已。”

文臻怔了半晌,吸一口气,心想果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奇遇!

齐云深种在她体内的十八根针,说是能形成一个循环,那是治病的循环,现在,变成了要她命的循环。

天上掉下的往往不是馅饼,而是陷阱。

“齐云深未必是故意害你,她疯疯癫癫,可能早已忘却这门功法的真义。可能她学这门功法,心心念念就是想救人,见到你,便把你当成那个要救的人了。”

文臻想,那个人是阿巧吧,齐云深半疯半醒,救她的阿巧便成了混乱生涯里唯一的执念,而那个阿巧可能和她有些相似之处,比如年纪相仿性格相近之类的,齐云深觉得她是阿巧,而阿巧是需要传功治疗的,于是……她就倒霉了。

“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出来吧!”零割碎切的更磨人,还不如明白着过。

“还想有什么坏消息?”燕绥奇怪地看着她,“你都快不能生了,这不比死还惨?”

文臻翻个白眼,“不不不,我并不这么认为,除死无大事,其余都小卡司。”

“什么叫卡司?”

“小意思的意思。”

“我倒是第一次见着把不能生育看得轻飘的女子。”燕绥一笑,笑得云散月开,烛光昏黄的室内也似亮了一亮。

文臻便纵心情不好,也瞧得眼睛一花,心想我不能生,他笑这么荡漾干嘛?

“但是……留在你体内的功法,最终还是会让你死。”

“那……还能活多久?”

燕绥转过头,烛火在他眉宇间明灭,文臻恍惚便想起“蔚然而深秀”这个词,只觉得此时的他难得的沉静,美好如一帧不会在时光里褪色的画。

燕绥的眼眸此刻幽邃非常,似藏了暗浪千层,然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却道:“这么颓丧?倒有些不像你了。我还以为你会问,要怎么破?”

“只是觉得就算是主角,也未必会有一直的好运气而已。”文臻耸肩。

她素来是个随遇而安,无所在意的性子,便如流水顺势而行,但凡于事无补的挣扎,她都懒得做,便是此时,也只觉得运气不好罢了。

但这不代表她会放弃,她会为了活下去尽自己一切努力,却不会在此刻哭泣失态。

燕绥眸光变幻,似星光流动,又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半晌,才道:“你是不是有恃无恐,觉得不能生孩子也无妨,反正我也不想要子嗣,至不济还有我接收你。”

文臻:……

这都什么跟什么?

脑回路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跳就是亿万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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