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413)

有时候忽然身体横着一张纸一样,蹭地飞过一段拦腰的线。

有时候又扁扁的趴下,散开发髻,扁扁地游过一排只到小腿十分密集无法跨过去的细线。

有时候他像在跳舞,有时候他像在打拳。有时候他像个多动症,有时候他还需要入定——一条线会打横无声无息地推过来,如果他继续前行,就会被拦胸截到。

他就这么姿势扭曲地向里走,虽然累得额头有细汗,神情却颇轻松。

不能不轻松——如果有谁三天两头被扔进宜王府那比这个还庞大三倍的机关总控房内锻炼身法,也会非常轻松的。

不轻松的话,在宜王府那间黑屋子里早就死了吧?

这间好歹因为和隔壁连通着一道水晶墙,以便观察机关情况,因此还透光呢。

外头还在吵着,他已经越过了这屋子里头牵丝绊藤的无数细线,到达了那处透明的水晶窗前。

隔壁总舵屋子里,只剩了那罗盘手一个人,此刻他的碗丢在地下,汤水泼了满手,手在不住发抖,人也在发抖,但张嘴想叫,却叫不出来。

德高望重隔窗户看见,满意地笑了。

文姑娘的毒,也是挺好用的。

和殿下真配。

然后他一拳打碎水晶窗户,跳入隔壁,两步到了门边,在那些人发现之前,咔哒一声,锁死了总舵的门。

外头惊叫声起,他对着里头那个惊恐的掌舵人,龇牙一笑。

“你好。打扰了,殿下派我来砸船。”

……

喜堂里一片喧闹。

眨眼之间,新娘和新郎齐齐受伤。

唐羡之一口血喷在文臻前襟,幸亏嫁衣是红色的,倒也看不太明显。

文臻扶住他,一时心中乱糟糟的,有点茫然,有点意外,有点歉意,感觉唐羡之握住自己的手指冰凉,忍不住便问:“你怎样了?”

唐羡之同时却也在问:“你怎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旁边赶上来的人听着,虽然现在一团乱,也忍不住微微笑,若不是碍于身份和情势,大概便要打趣了。

文臻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她外表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体内却因为那震动,感觉又有一根针将碎而未碎。

她至今已经炼化了三根针,其中两根是在方仁和拔苗助长的情形下碎了之后炼化的,如今又有一根到了临界,此时却没有机会去试图炼化。

唐羡之按住她的腕脉,文臻只觉一股热流汩汩而入,立即试图缩回手,“别,你受伤更重,等会还……”

话说到一半停住,等会还,等会还什么?等会还要面对自己或者燕绥捣乱吗?

实在有点吃里扒外的感觉了。

文臻有点抵受不住道德的谴责,十分坚决地退开,那边有人上来帮她整理衣裳,好在都是深色衣裳,材质讲究,两人稍微整理一下都已经看不出痕迹。

唐家的下属行动力很强,一部分人下楼拦住试图张望的宾客,一部分人安抚在堂中受到惊吓的宾客,还有一部分人则快速扛来工具,几乎眨眼之间就修好了板壁和楼梯,收拾补充好了弄乱弄坏的物品,几位管事妙语连珠,很快便令大家笑语连连,气氛重新恢复了喜庆和热烈。

文臻听见有人低声提醒唐羡之,“吉时要到了。”

文臻看一眼空空的长辈上座。

闻老太太在不在,这堂都一定会拜的。

红绸扎就的彩球送了上来,唐羡之牵了一边,文臻羞答答地牵了另一边。手指顺手摸了摸彩球。

隔间的门开启,喜乐奏起,宾客咸至,新人缓缓而来,迎着一张张不知道内里乾坤面上都笑容柔和的脸。

每张脸都洋溢着喜庆的笑,伴随着滔滔不绝的吉祥话儿。

……

有人缓缓上了唐家楼船第一层的舷梯。

……

黑甲战船上季怀庆刚刚回头,就看见季怀远电射而来,一把将他从舵边撞开。他跌落在地,大怒刚想呼喊护卫,一转头却看见棚顶上落下几条黑影,而自己的护卫早已一个不见。

……

德高望重一拳打晕那个掌舵的高手,对着指南针确定方向,用配备的瞭望筒对着黑沉沉的海面望着,等着那边的信号。

……

甲板上的普通贺客都抬起头,冲着红灯高悬的高楼处作揖,为这别开生面的海上婚礼作贺。

银红的袍角拂过深红的扶梯,黑色的锦靴踩着厚厚的红毯不疾不徐。

……

在几名不速之客的围攻下,季怀庆三五下就被季怀远如钢爪般的手勒在了脖子上,季怀远的指骨因为用力过度在格格作响,季怀庆的喉骨也发出同样瘆人的响声,他惊恐地瞪着季怀远,发现自己那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大哥,此刻眼珠发红青筋毕现,杀意与憎恨如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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