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558)

轻松和喜悦。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内心里一直执着于唐羡之的死,如今终于在幻境里将他解救,因此分外欢喜,是吗?

所以连平日里不会有的投怀送抱,都在此刻欢欣送上?

酒后醉后,混沌幻境,本就最易显心声。

燕绥细细地查看着文臻眉梢眼角的细微神情,越看越觉得这十一月的冰风穿过马车的缝隙透进心底。

他素来是极其自信的人,从不疑神疑鬼,他信小蛋糕儿待他不同,绝非唐羡之之流可比。

他信文臻视唐羡之如友如恩人,朋友和恩人的死亡难免要有几分伤心。

他劝解过自己,曾经因为过于自我险些失去她,因此要学会理解尊重和不干涉。

他也在努力地践行这个沉默的承诺。

然而终究……意难平。

他的唇慢慢移开去。

将文臻抱住他脖子的手拿开。

将八爪鱼一样的她从身上撕下来,放到床上,却还不忘记拿准备好的干净布巾给她把头发和全身都擦干净,在被子底下给她把干净里衣换好,又换一床干燥的被子,确保她不会受凉,才唤丫鬟进来伺候。

幻觉没有关系,睡上一觉就能清醒。

可说过的话印在心上,轻易擦抹不掉。

出门前他回头,看见文臻呢喃着一个翻身,双腿紧紧夹住了被子,有点难耐地蹭啊蹭。

燕绥唇角没什么笑意地一勾。

就算是惩罚吧,撩起的火不是那么好灭的。

这形象有点不大好,他也不让丫鬟进来了,反正澡桶里的水有管子对外连接,直接可以放掉。

他将马车门关上,不允许人打扰她,自己解开两辆马车的连接锁扣,命中文将自己马车赶远一点,不要忘记加派人保护她的马车。

他的马车一直到了僻静的山坳才停下来,那里靠近溪水。

然后他跳进溪水,在十一月冬夜的寒风中,洗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冷水澡。

洗澡的时候他细细在水底寻觅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天快亮时候他才上来,直接钻进了马车。

中文一直在不远处望风加欣赏主子身材,直到主子进了马车,才望着渐渐淡去的月亮,长长叹息一声。

到底谁惩罚谁啊。

干看不敢吃。

可怜呐。

……

受到惩罚的当然并不止燕绥一个人。

文臻做了一夜春梦,早上起来不得不换衣服,并到寒冷的溪边偷偷洗衣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了。

她早上醒来,除了某方面有些不爽之外,神智倒是清醒许多了。但对昨晚的事情记忆不大清楚,像喝酒断片一样,只隐约记得似乎闹得很厉害,说了很多话,还似乎打了架,但和谁打,说了什么,一概不记得了。

为什么做春梦,也不大清楚,她有点怀疑,但是又确定自己没有受到侵犯。

时辰还早,她打算洗完衣服再去烧早饭,在冰冷的溪水里哆哆嗦嗦搓衣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在溪水里找啊找,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后头采桑给她打招呼,诧异她怎么起来这么早,文臻一边赶紧把衣服往下捺,一边胡乱支应一声。

心里生出淡淡的尴尬,以前但听说男人会做春梦那啥那啥的,原来女人也会做,不过也不奇怪,自己十八岁,青春期,生理上有需求很正常,只是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好端端怎么就这样了。

她带着狐疑的心情回去,颇为精心地做了热干面和牛肉锅贴,芝麻酱的香简直可以飘出十里,下饭小菜是带出来的腌角豆,绿褐色的角豆选豆子最饱满的,腌制出来清脆微酸,十分下饭。

然后邦邦地敲着锅喊人来吃饭,厉以书来了,易人离睡眼惺忪地也挣扎着来了,林飞白没来,燕绥没来。

林飞白没来还算正常,燕绥没来?

文臻愕然,也没心思吃早饭了,端了碗面条,热热地浇了芝麻酱,配一碟子酸角豆,一碟子金黄香脆的锅贴,往燕绥的车子走,然后才发现昨晚燕绥的车子竟然没和自己的车连在一起。

中文告诉她殿下去护卫营了,文臻更诧异了,一路到了护卫营,那边也在吃早饭,几口大锅,热腾腾的粥和半个人头大的馒头包子,管饱,味道也不会差,毕竟金吾卫也是京中三卫之一,多官宦子弟,一向待遇不错。但和她亲手做的自然没法比。

然后她就看见燕绥坐在一边,左手一碗粥,右手一个巨大的包子。

这让文臻再次受到了惊吓——殿下魂穿了?

他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美食,去吃那种他口中的猪食?

她愣在路边一时都忘记了上去搭话,那边燕绥眼角一瞟看见她了,原本拿在手里发呆的粥碗立即送到嘴边,左边喝一口粥,右边啃一口包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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