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726)

他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珍重自己和他。

“我喜欢的小蛋糕,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软包儿。”燕绥在镜中对着她一笑,“不过你不喜欢杀人,就不用管这些。你只保护好自己便好,其余的事,我来。”

文臻用下巴轻轻地敲他的锁骨以示应答,想了一会儿又笑:“我还以为你要大吃飞醋,怒不可遏,把这屋子都砸了以示不满呢。”

“是啊,你怎么知道?”燕绥忽然一拉她的手,文臻的身子顿时飞了起来,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圆,翻落在他怀里,燕绥又顺手一抛,将她抛到床上,在文臻的尖声大笑里,扑上身去,笑道,“所以我要大闹特闹,把这醋大吃特吃,从先吃你开始……”

一室笑闹,晨曦的清光耀亮洁白的窗纸。

静室内段夫人放下书卷,听着那边的动静,微微笑起,半晌,叹道:“少年夫妻……”

她眼神微微怅然,微微牵念,似乎想起某些沉淀在久远岁月里的同样美好的曾经……

另一边的屋子里易云岑悉悉索索地在玩他那个人偶版套娃,一层层地往里塞着什么,听到那边笑闹,这没心没肺的少年忽然停下手,怅然地叹口气。

一边屋顶上,易秀鼎盘腿坐着,嚼着一根苦辛,她坐的这方屋顶,已经看不见燕绥文臻的屋子,但不小的动静依旧传入耳中。

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作,像忽然被套上一个雪做的面具,将所有的心思都压在那冰冷之底。

……

屋子里文臻和燕绥笑闹了一阵便睡了。早上醒来便有侍女过来,说是李厨子感谢上次姑娘的赏赐,特地送来了一些点心。

李厨子便是李石头,上次文臻和他揭露了韩府和刘厨子辜负他的事情,想必这两天他越想越明白,这便来找文臻了。

文臻便起身洗漱准备接待,刷着这一夜以来的第四遍牙,心中颇有些感触。

燕绥如今真是和从前不同了,昨晚的事他有理由生气,也确实是生气的,但却一点也没对着她。

昨晚他后来又起床了,她知道。

他出去了,先是寻着林飞白,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好像林飞白也怒了,墙头哗啦一声响,刚才她还听见侍女嘀咕,说是不是这天太冷,怎么墙头一排琉璃瓦全部冻裂了?

文臻笑了笑。

何止是表面裂了,如果掀开屋瓦来看,还能看见底下一层的瓦,说不定整个粉碎了呢。

段夫人院子的墙瓦碎了一大排,但当时燕绥的语气居然还是平静的。

林飞白低声说了些什么,大抵是复述当时发生的情况。

燕绥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午夜隔墙听来,依旧有种彻骨的冷。

文臻忽然就能感觉到,燕绥这是已经完全猜到发生过什么了。

林飞白似乎也明白了,默然半晌,再开口语气硬邦邦地:“我去杀了他。”

燕绥淡淡道:“用得着你?”

林飞白被呛了一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转身要走,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不要为难她。”

又一阵静默,随即燕绥失笑,“林侯,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话?”

没有回答。

文臻几乎能想象到林飞白难堪又微怒的表情。

“还有。我说你配不上她,你最好早点明白自己是怎么配不上的。”燕绥道,“我为难她什么?她做错了什么?我是该怪她太善良还是怪她太谨慎?作为男人,女人受了侵犯,最好先怪自己不够强大,让她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步步谨慎,不得不再三思量,不敢去痛快尝试,以至于错失良机。”

半晌林飞白吁了一口长气。似要吐出一腔的积郁。

“她心中只有我,这就够了。其余的事,她愿不愿做,能不能做好,谁有资格苛责为难?觉得谁嗡嗡乱飞惹厌,自己动手就是,要女人来办丢不丢人。”燕绥轻描淡写地道,“你是平常人,你不能懂她,这世上能懂她的只有我,你们都不配。所以,走开点,我要去陪她困觉了。”

一阵静默后,墙头忽然响起碎裂之声,随即声音不见。

大概是气得掉头就走的林飞白,终于没控制得住脚下。

但更加冷静听着的文臻,却在那之前,就一直听见燕绥脚下那一整条的墙瓦,发生的细微震动粉碎之声。

文臻觉得,如果接下来唐羡之和燕绥有正面刚的机会,大概碎的就不是这一排墙头了。

那便碎吧。命运的碰撞里,大家都要学会做最硬的那一个。

燕绥内心坚刚,却一直对她柔软相待。一直在学着设身处地地理解她,接纳她的想法,哪怕其实不那么认同,也会尽量从她的角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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