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良药(60)

她一开口,他又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我能问殿下一件事吗?”虽然她心中怀疑,却无法印证,如今周攻玉来了,她想,他总归是知道地。

好像没有他不懂的事。

周攻玉隐约猜到了小满想问什么。“你且说,我都会告诉你。”

“姜丞相……”她如今也不肯称父亲了。“他在西街,是不是有一个外室。”

那女子见到程郢并不意外,必定是知道姜恒知的身份,可他不是说只爱程汀兰一人,永不变心吗?

周攻玉眼眸微沉。“姜月芙的病没有好,你走后几月,她旧疾复发。”

小满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黑亮的眼瞳睁大,膝上的手紧攥成拳,似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是不是……又找人……”

“是。”

周攻玉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你莫要为此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竟只觉得好笑。

要是放在冬至那日说出口,她现在一定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你还有我。

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吧。

可是现在她有了很多人,已经不需要他了。

小满忽然起身,一言不发走进了屋子,将他独自留在院子中。

周攻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将视线放在了药碗上。

他在院中静坐片刻,方才离去。

知道了林菀的事,小满更不想见到姜家的人了,也不想面对周攻玉。

若不是陶姒,她不会苟延残喘到今日,或许早就死在冬至了。

从前她只觉得命运弄人,这是她的不幸。

可如今,她只觉得姜恒知冷血。

姜月芙的命是命,难道旁人就不是了吗?

若有的选,谁会想生下来做药引,谁愿意替另一个人去死。

他对程汀兰情深义重,对姜月芙视若珍宝,凭什么要用别人的性命来成全。

小满呆呆地坐在屋子许久,最后又想起来,被江所思带走的韩拾一直没有回来。

她还没和韩二哥说几句话呢……

*

相府中,如今正不得安生。

桌上的茶具花瓶皆被扫落,碎瓷铺了一地,绒毯上有点点血迹。

房中充斥着哭喊、怒骂、歇斯底里的疯狂。

姜月芙嘴角挂着一丝血线,眼里遍布血丝,伏在地上抓起碎瓷就要划向自己脖颈。

程汀兰哭肿了双眼,紧紧抱着她,央求道:“放下吧月芙,很快就能撑过去,你能撑过去,若你出了事,娘可怎么活啊!”

两个婢女将她牢牢按着,手劲儿用得大了些,在她手腕留下红痕。

程汀兰看着眼泪又流个不停。

“让我死……放开!放开我,我不要活了……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我要遭罪……”姜月芙哭得嗓子都哑了,终于放弃了抵抗,疼得身子都在发抖。

程汀兰抖着手从柜子里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包药粉,颤巍巍的拿起来,又回头看了眼痛不欲生的姜月芙,还是下定决心走向她。

就在她打开纸包的时候,姜驰冲过来一把将药夺过,厉声道:“娘,你糊涂了!”

姜月芙疼得脸色苍白,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瞪大眼望着他:“给我……你给我!”

程汀兰捂着脸痛哭:“你姐姐她太疼了,你就让她挺过这次吧,下次就不用了,就这一次。”

平日里,母女二人是端庄温婉的好模样,如今却发丝凌乱,满面都是凄惨的泪痕。

姜驰心痛,却无可奈何,将药包紧攥着,双目猩红。

“这药用不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只会害了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姜月芙仍是狼狈的在挣扎,额上泛出冷汗,嘶哑着哭出声,一声声地求他。

他不忍再听下去,无视程汀兰的呼喊,拔腿就要离开,走路时牵动了伤口又疼得一抽。

龇牙咧嘴的抬起头,又猝不及防撞上了姜恒知。

他脸色阴沉,像是强忍着怒火。

见他这模样,姜驰多少也猜到了。“她不肯回来?”

姜恒知冷哼一声,面色隐怒未及答话,程汀兰就先一步冲出来,毫无仪态地攀着姜恒知:“为什么不回来,夫君你怎么能不把她带回来!月芙怎么办啊,月芙撑不住了啊……这是她姐姐,只是一点血而已,让她回来啊。”

不知是说了什么,又刺激到了姜恒知,他扯下了程汀兰攀着她的手臂,猛地一耳光打再姜驰的脸上。

力度之大,直接将站立不稳的姜驰打翻在地。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姜恒知身居高位,向来注意言行举止,连对下人都极少苛责,在府里鲜少有过疾言厉色的时候。

此番动手,的确是因为怒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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