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笺(46)

大司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三殿下不用紧张,老朽只是随便问问,若是说不出,也便算了。”

李肇顿了一会儿道:“父皇喜公正严肃之人,重阳宴那天我和父皇提舅舅的事,发现钟华甄给他举荐魏函青,我同他说魏函青年纪太轻,压不住人,到时反倒让皇家名声受损,他应该是已经答应钟华甄,稍有犹豫,我便趁机提一句陆郴。邺城虽远,但能捞的油水不比别的地方少。”

重阳宴那天李肇因为冯侍郎迁怒到钟华甄的事不少官员都在说,大司马也知道。至于他所说的邺城油水多,这也是事实,前几任通判都是因为贪污数目巨大被皇帝撤职问斩。

大司马仔细打量李肇的表情,没发觉有异常,更不像在说谎,他拄着拐杖缓缓回座位。

“三殿下应该也听说坛儿去提审冯侍郎,人没见成,最后还被赶来的太子殿下训斥一顿。”

李肇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大司马坐下道:“我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殿下的态度。你是想救自己亲舅舅,还是想眼睁睁看着太子利用这件事监视郑家和冯家,都看你怎么想。”

李肇并不胆怯,他眼睛直视大司马,握拳道:“若我说我只想救冯侍郎,大司马会怎么看?”

大司马看他眼神中急迫想救人的心思,慢慢点头道:“老臣自然愿意辅佐三殿下。”

……

李肇和大司马达成协议,被郑坛派人送出门。冯淑淑蜷在马车一角不停抹眼泪,见到李肇就嚎啕大哭,李肇抱着她,撩开窗幔望别院中看了一眼,又慢慢收回视线。

宫中有宫禁,不许皇子在外过夜。他把哭得快晕过去的冯淑淑先送回冯家,之后才开始回自己在外的私宅,有人早早在那等候。

而郑坛在他们谈完事后就回屋看大司马,直接道:“父亲太过信任那小子,他若是趁机下手,防也防不住。”

郑坛十多岁起就在郑家,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虽不参与大事决策,但小事遇到也不少,对此最为熟悉。

大司马喝口茶,“李肇是聪明人,整个京城只有我才能救冯侍郎,他还不傻。”

妓坊近几日都十分冷清,为了找出同犯和凶手,官府直接封路。只有大司马为了见儿子,经常过来。

他选中李肇而不去选那些更为势弱年纪小的皇子,便是因为李肇有软肋,但凡能掺和上感情的东西,总比理智的人要容易控制。

郑坛皱眉走近道:“李肇就算重情重义,也不是做大事的人。”

“若他是做大事的人,反倒容易引起各种事端。”

大司马语气淡淡,他缺的不过是一个正当名头,李肇不想惹事,连宋之康代郡治水一事都推到太子面前。现如今他就算不想投靠,也只能求着他救人。

郑坛道:“说来说去还是太子做的好事,大哥的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日后他若是落到我手中,我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司马没有回他。

郑邗最近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大司马已经好几个夜晚不能安睡。

郑邗出事那天太子和钟华甄从京郊回京,照理而言不一定是他所为,但连宋之康都死在他们手里,这也间接证实郑邗的伤跟他们有关。

郑坛发觉他心中不悦,忙给他续上热茶,“父亲也别着急,方才御医来报,说大哥今天伤势比前几天要好上很多,不出意外,五天内应该能醒。”

“邗儿吉人自有天相,”大司马松口气,“我再去看看他。”

郑坛犹豫道:“郑沐的事怎么办?大哥平日最宠爱她,周吝现在为了儿子而助我们,但郑沐肚子里的孩子连大哥也不知道是谁的,要是被周吝发现,岂不是……”

郑沐名义上是郑邗的女儿,实际上不过是郑夫人陪嫁婢女的孩子,长得好看,赐郑姓代表郑邗对她的宠爱,她从庄子回京起就经常和他同吃同住。

郑邗子嗣不多,大女儿早就远嫁,郑沐如果怀的是郑邗的孩子,那府内就得供起来,若是周家小儿子的,那留着也没什么用。

“周吝是墙头草,不能完全信,”大司马说,“孩子的事等邗儿醒后再说,扶我起来,我去看看邗儿。”

郑坛忙扶大司马起身,出门去看郑邗。

……

钟华甄被李煦闹了一顿后,白天的闷气消了不少,第二天一觉醒来时,连精气神都好上许多。

长公主大清早便来看她,见她面色确实比那天红润之后,放下心来。

可她还是把钟华甄说了一顿,话里话外都透着李煦扫把星害人,就差禁止她和李煦来往。

钟华甄躺在床上,无奈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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