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笺(75)

一阵凉风卷进来,钟华甄缩了缩身体。她现在只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没什么力气,手跟灌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钟华甄被折腾半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离开得快,长公主拿帕子给钟华甄擦汗,问万大夫,“甄儿身子如何?”

马车内的宫灯微微摇晃,马车底下铺着厚实舒适的毯子,万大夫在用干净的纱布给钟华甄缠伤口,道:“世子的伤并不重,每日早晚换两次药,回府中养养即可。”

长公主摸钟华甄的脸,觉得有些凉,帮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问:“甄儿的脸为什么这么凉?”

万夫人看向长公主,迟疑道:“……世子的脉象,似乎有些问题。”

第38章

万大夫给钟华甄敷的药有安睡作用, 钟华甄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清晨的阳光从窗牖露出。

幔帐顶垂下平安符,锦被掖得严实,她躺在自己床上, 已经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屋内燃着暖炉, 暖和舒适, 钟华甄轻扶有些疼痛的手臂, 慢慢坐起来。她乌黑头发散下,搭在细弱的肩上。

长公主坐在罗汉床上,腿上盖薄被, 正在翻看医书,南夫人则跪在地上,似乎被训斥过一通。

果然被发现了,钟华甄心里叹口气。

“南夫人,你先下去吧,我想和母亲单独聊聊。”

长公主听见她的声音,微抬起头,而南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欲言又止,钟华甄只是摇摇头,让她离开。

“下去。”长公主发了话。

南夫人知道她们二人的话不会少,只得揉着膝盖起身离开, 等南夫人走后, 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 红木圆桌上的清粥已经凉了。

长公主面冷声淡,先开口问坐在床上的钟华甄:“李煦的?”

钟华甄顿了顿,并不想承认,换了句话回道:“他不知道我身份。”

她想咬定不是李煦的,但长公主不是傻子。

长公主的手微微攥紧,气得指尖都发白颤抖。李煦和钟华甄关系怎么样长公主知道,就算钟华甄再怎么早熟,对自己身边唯一的男人总会产生一些不同的情绪,所以每每提到李煦,她都会跟钟华甄强调不要离他太近。

钟华甄踩着脚踏,怕她误会,又道一句:“我只把他当成朋友,并无母亲想的儿女情长。”

长公主把自己手上的医书放在一旁,厉声道:“钟华甄,你今年已经十五,不是五岁,做什么事,你还需要我来强调吗?”

钟华甄没辩驳,低头回她:“甄儿知错。”

“低头做什么?!抬起来!”长公主训斥的语气严厉,她直接拍了桌,发出好大一声响,钟华甄肩一抖,“敢做不敢当?枉我平日不停告诉你和太子保持距离,糊涂至极!三娘连诊数次,都不敢在路上说你脉象如何!”

钟华甄扶着手臂慢慢起身,连鞋都没穿,踩着冰凉的地板,到她面前跪下,“我知母亲不会想知道这种事发生,一直想抽时间离开一趟,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未能如愿。”

长公主怒极了,她捂住胸口喘大气,“你是觉得我不会罚你?”

钟华甄认错道:“我早已经准备好落子汤的药,实在怕母亲气成今天这样所以才拖到现在,是我有错。”

长公主不喜张家多年,已经快刻在骨子里,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嚣张跋扈的性子更惹她厌。钟华甄千防万防,没想到会栽在郑邗这件事上。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喝得了落子汤吗?你让我百年之后如何有脸见你父亲?他张家做了什么他们自己知道,李煦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糊涂!”

她的话让钟华甄把头低得更下,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无论说什么解释都是狡辩,不如让她直接骂一顿宽心。

长公主气得把医书掷在地上,书砸到钟华甄旁边,她抿住嘴,手慢慢攥住腿上的衣服。

屋外是安静的,院子里的婢女小厮全都撤走了。长公主大口喘气,钟华甄听出她声音不太正常,抬起头看她,见她捂住胸口脸色发白,连忙对外道:“南夫人,快来看看母亲!”

南夫人就在门外侯着,听到钟华甄叫她,连忙推门进来。

钟华甄起身扶住长公主,南夫人则赶紧给她掐穴,长公主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她仍旧气得不行,攥住钟华甄的手都在用力。

“公主身子不爽快,莫要再气,”南夫人劝道,“世子身子不佳,昨日为了您受伤又吃药,好不容易醒了,何必再劳神费心?这事也不怪世子,都是太子殿下的错。”

长公主气得手抖道:“事情到这地步,还用分谁对谁错?我钟家无依无靠,没有子孙后代,也不想要李煦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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