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锦(40)
“这么多年了,三师兄当真是棋艺不得长进,还是每每都要故作破绽混过一局又一局呢?”威严的女声似是染了几分怒气,在四下的唏嘘声中更甚。
而后便是灵槐师傅几分无奈的清咳和解释:“是我不才,惹你觉无趣还提议下棋。”
而后,正当我蹙眉揉揉眼想看清司星尊者的表情,却是突然被四周诡异的怪叫惊得睁大眼,漫天的刺眼雪白同本该是闲逸的宴会格格不入,而地震得剧烈摇晃起来后,整个视线都天翻地覆!
“既然如此,就凭法力见招拆招吧!”只听上座那头的妇人定定宣布,我则在左右人群的喧哗声中拼命抱住不远处的宫柱,才没在狂烈的眩晕中呕吐出来。
不对!不是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斗法吗……怎么还能人人有份,叫我只会用灵符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办?!
身处的画面再一晃,天宫宴席似是骤然间灰飞烟灭,无垠白昼中再无宫殿的摆设,取而代之是漫天拍翅飞来的妖兽……这就不好玩了,明明是在天宫也制出这样骇人的斗法场,司星尊者也真是不怕天规责罚的!
可我还来不及反应,只听眩晕中的妇人声音简略说了翻新的博弈规则,才不得不愕然于这场全员斗法。
天穹的光线撕裂突然成两半,映射在每个人身上成了黑白色,而想要每移动一步棋子,就必须破一只妖鸟法术,还要协调到大局……总之我棋不会下,法术又低级,只能干眼看同门的师兄拔剑便对向侵袭的妖兽。
然而我险些忘了的是,自己如今也是大局中一颗棋子,要等候灵槐师傅差遣,在地面的方格网移动的。
所以羽翼大摆着的恶龙直袭我头顶而来时,我几乎是拼尽全力去撒弄符咒!
坠地,冻结,隐身瞬移……可任身上常备的符咒多,贴得那庞大的身躯像装饰了漫身狗皮膏药,但都没能起到长久作用,归根结底我法力薄弱,又何以让灵符在上仙制的幻术中长效呢!
不好不好,眼看那恶龙又要挠我一大爪子,我都不敢后退去摸自己受了数道伤痕的脸,悲痛之间又愤懑,再抛出一道冻结符去……
一个力道蒙住我双眼,转瞬之间已牵制着我头部仰面一倒,我终于睁眼得以看清巨烈的火光环抱时,惊恐到尖叫得撕心裂肺,而后无数的赤色羽毛间天旋地转……仙雾悠闲游荡,竟是一头扎回了来时的殿门。
第十七章
先不管这一身的酸痛,我错愕地摸摸脸,骤然发现,之前在斗法场里的血迹已完全不见,又惊又喜又后怕地呆愣了片刻。
小玄早已破袋钻出,每回都难为有它帮忙,不然那司星尊者所谓的斗法场,于我而言真堪比不死的炼狱折磨。
“多亏你了,小玄,”心悸地抱一抱怀中真实的存在,大概是被我勒得难喘气的绒羽开始了挣扎,我激动地又将它一抱,力道终于变得小心翼翼。
再起身看看四周,原本该是热闹的大殿内只剩宴席狼藉,所谓斗法场估计就是一场引人娱乐的幻术,只是这样的娱乐着实吓人,也难怪灵槐极少在司星尊者这位同门间走动了。
我只好一瘸一拐抱着小玄走向殿外,问它是如何带我出来的,更惶恐的是,我既然已出局,岂不是要拖累灵槐师傅一步棋。
结果这家伙动也不动,只是趴在我怀里半阖眸子假寐,我则渐渐开始担心害自家师门丢面子的后果,忐忑着才要被正式收入门下的事情会不会又生变故。
正走在仙桥长廊间,绕过园林一角,恍然想起司星尊者曾介绍是藏匿了宫中罪宠的巨型玉瓶,浅浅雾气中倒扣在花草间,样子颇具违和感又莫名滑稽。
司星尊者不愿损破的玉瓶,藏进瓶内不肯出来的蜈蚣……我恍然一想,要是我能把司星尊者这个心愿了掉,至少她不会怪我中途溜出斗法场,或许还会在灵槐师傅那里为我说情……
好吧,就这么办!
握住的指节咯咯作响,怀的绒团挪了挪位置,昂起头便见我看向玉瓶邪笑的表情,瘆瘆抖了两抖。
“小玄,吃虫子啦,”我拍拍这家伙微抖的身躯,而后朝那巨大的瓷体蹲下身去。
玉瓶因是倒扣在地,却难免让人忽略瓶口的裙边其实有细小的缝隙,我化了真身以看家本领刨土而上,砸了那已惊醒的黑蜈蚣一团泥巴,很快,长条条的蜈蚣精便张牙舞爪而来。
我本能地调头跑,但还没起到恐吓作用怎么能真溜回去,披着的一大块灵符向空中一抛,一瞬间玉瓶变得晶莹剔透,俨然成了透明的琉璃,而凶恶扑来的大鸟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