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绿压低声音，用外人隔着那密集的雨帘便无法察觉的嗓音说道：“我是谁，你是谁，早就说不清了，但你我决不可能还是当初的凤绿和梓翚。

自从我接受了凤绿这个身份起，我就注定将没有自己的生活，注定只会是这条路上的一个牺牲品。即便遇上你，我也在劫难逃。

为什么你偏偏要各归各位，犯下大罪，促成现在这样严重的错位。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帮他？我以为，那日擎宇殿上，你懂我。”

梓翚会心一笑，满目温柔：“原来和我在一起，你也会说的比我多。”

“你——”凤绿语塞，却释然。

“剑祭林里，你已是我妻，我怎能不懂。”梓翚声音如一阵温暖的风，环绕着凤绿。

“梓翚，你，可曾后悔遇见我？”

他早已心中了然，他知道在她眼里，灼风是她实现抱负，平定天下的最好的选择。所以她要帮住灼风一扫天下，结束北漠千百年来无休止的战争，让北漠百姓摆脱战争的梦魇。灼风筹谋这么多年，隐藏起来的实力早够踏平北漠这块土地。

可灼风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凤绿还不知道。

梓翚不会告诉她，也不能告诉她。但既然那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要由他来给。

“与你相遇，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对不——”

“不要道歉，我知道。”

“错过，也许正是我们注定的命运。”

“不，你就是我，一直是。我所做的一切，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他们依旧并肩伞下，在滂沱的大雨中缓步前行。

“我信。”

“你要好好保重，别在像今日这般糟蹋自己，你舍得，我舍不得。”

“你也是。”凤绿顿了顿，“我不问你去哪里，但——要回来。”

“凤绿，我——”

“不要说——”凤绿目含泪光摇摇头，继而忍着心痛，转向梓翚，绽开一个如花笑靥，“等下次相见，我就告诉你，那日在瑶水你问我要的答案。”

“若是想起我，就在城楼上为我奏一曲。只要是你的琴声，我总听得到。”

“好。”

这条雨路忽然变成一道风景，停驻在时光里，被包裹成一粒晶莹剔透的琥珀。

作者有话要说：凤绿是个过于固执的女子，她的执念太深，所以伤害了他也伤害了自己。这条名为殉教的献身之路，必定会有被颠覆，被重生的一天！

第36章 心有所系料想周全

凤绿回宫之后就病倒了，心神具损，外寒侵体，迷迷糊糊昏睡了两天才好转些。她此刻正在凤央宫的偏殿勉力撑着身体，安排着随嫁白堇未离开紫宸的人马仪仗，灼风倒也由着她自个儿处理，只遣了昭凡告诉她大婚定在这个月底。

大婚后，她带来的那支护驾军队就必须回白堇，她此刻正愁着如何尽快在紫宸稳定自己的根基。

苏青带着个人进了偏殿，道：“主子，这人一定要亲自见您，他说他是北镇王的副统领，有话对主子说。”

凤绿坐直了身子，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神情全不见了，她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左延，北镇军副统领，自小跟随在王爷身边。王爷此番遭逐，决意要卑职留下。主子说为公主所用是最重要的任务，只能交由卑职来做。”

凤绿细细打量左延，这人虽着一身白堇的士兵军装，却有着一股干练的大将之风，那种被战场风沙割砺过的硬挺和顽强的眼神骗不了人。见到左延的时候，凤绿便已信了三分，复道：“口说无凭。”

“王爷说，公主看过这个自然会相信左延。”左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上前递给凤绿。

凤绿接过那只有三指宽的小锦盒，心中一紧，未打开便已猜到其中放的是什么。她略带一丝紧张地打开锦盒，果然是那只小玉琴。当初梓翚在罗林城买了一屋子新奇的玩意儿，原来最后竟带走了这只小玉琴。凤绿将小玉琴小心地握在手中，从掌心传来的一阵温热悄悄融入血脉，陪伴着心的跳动。

凤绿带着由内而发的微笑问左延：“他还说了什么？”

“卑职从未在宫中露过面，所以王爷要卑职当凤央宫的侍卫在公主身边护公主周全。”

“他把你安排在我身边，想来，你必是他在紫宸最信任的人。”凤绿顿了顿，思忖道，“那他身边岂不是？”

“王爷走地匆忙，只让卑职转达，说是要让俞悦小兄弟跟他去。”左延道。

“这样也好。俞悦资质上乘，学得勤快，在他身边，多历练历练，长进得也会快些。”凤绿只觉梓翚将什么都安排好，竟丝毫不要她自己再操心，想及此，心里又轻松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