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照低下头，垂下的发丝落在琴弦上，西门韶昨日问她，这大半个月他们能不能先不见面，他说要给她惊喜，她答应了，但她没敢相信他口中的惊喜。

从她终究没有毁了那些药而是交给了他的时候，她就将决定权交到了他手里，他脸上的伤正在一点点平复，再过大半个月，就该完全恢复了。

她都不知道，这把琴，还送得出去吗？

这天午后，天际万里无云，京城最繁华的三条街道，百花街，长乐街和寻香街上，无数人都在往这三条街的交叉路口涌去，有不明所以的人拉了人询问，“这都是去哪里？”

“来仪阁啊，你没听说吗？琴仙回来仪阁了。”

“哪个琴仙？”

“京城里还有谁能被称为琴仙，当然是西门三公子啊。”

“可不是说他上次在大火里断了腿毁了脸，后来就不弹琴了吗？”

“听说都恢复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神医，你看看前面有多少姑娘家在往来仪阁去。”

西门韶久不见人，很多人差点就要忘了，那张曾经光靠脸就能被称为京城第一公子的皮相，究竟有多祸水。

秦九照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一个人来殿香楼找到她，却是一个身着翠竹青衫的俊俏公子，皇甫染心尖上的世子爷秦九照自然认得，不过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来找自己，“世子？”

濮阳诚对她点了下头，“受人所托，还请秦姑娘走一趟来仪阁。”

来仪阁内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三条街交叉的路口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秦九照拧了下眉，濮阳诚在旁边轻声笑道，“三公子大概也没想到他突然露面竟然会招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秦九照直接召了铁卫过来给她开了一条路来，她在铁卫持刀隔出的通道中走进了来仪阁，一抬眼，就看到了中堂高台处坐在琴架后的人。

秦九照曾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那时她第一次觉得，当真有人能当得起这句诗。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烧伤后的所有瘀痕伤疤，眉眼间每一寸每一分尽数勾勒出世间再难寻的绝艳之容，秦九照一个恍神，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了那句诗。

公子举世无双，沉寂许久后的一个露面，就能惹得闻讯而来的人潮踏破来仪阁。

西门韶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秦九照身上，原本一派高冷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个与他平日里的高不可攀极不相符的笑容。

“今日借来仪阁的地方，我想把这首曲子送给一个人，我想告诉她我的心意。”

他拨了下琴弦，“此曲名，《九韶》。”

从不弹情曲的琴仙西门韶在来仪阁弹了一首他自己所作的九韶曲，曲中情韵绵长，爱意缠绵，任谁也猜得出来这是写给弹给他心爱之人的曲子。

琴曲停下时西门韶双手按在琴弦上，秦九照已经越过人群走到了他跟前，西门韶微微仰头问她，“你听懂了吗？”

不等秦九照回答，他便道，“听不懂也来不及了，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了。”

秦九照垂首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狂跳的心平缓下来，好一会，在底下的骚动声越来越大时，她才用略显干涩低沉的声音道，“我听懂了。”

她俯身低下头，也不管底下还有多少人，轻盈却珍重的吻落在他的眉心，“这辈子，人和心，你都是我的。”

就如同当时琴仙变琴鬼的消息在一夕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琴仙恢复如初的消息也在一日之间传到了无数人耳中。

没几天后，西门歆对西门韶道，“三弟，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在来仪阁搞这么一出，所以人都知道你对你这个受伤时娶的妻子爱得难舍难分，那一个个闺秀小姐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你能恢复，当初为什么要避之唯恐不及。”

西门韶哼了一声，“当我是什么人？就算我当时废了，我也能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会娶的人吗？再说，要不是九…秦九照你以为我能恢复？”

西门歆问他，“宋家小姐你还记得吗？”

“谁？”

“刑部尚书之女，就是那个琴技特别厉害的小姐，以前很多人都觉得你最后会娶她。”西门歆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今日有人同我暗示，说宋小姐私底下表示不介意与人共侍一夫。”

西门韶怒道，“我介意！介意到死！还有，你别给我惹事，万一被那个醋坛子女人知道了…我明明就是无辜的…”

西门歆好奇道，“你说三弟妹？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西门韶心说还能怎么样？他那天在来仪阁公然表明心迹后当天晚上就来同他秋后算账，憋了几个月的醋劲全往他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