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来的夏天(22)

作者: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云南西藏,新疆海南,北京上海,湖南安徽,浙江江苏,广西甘肃,等等等等,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国内那些最负盛名的景区,挨个踩了个遍。

为什么说只是踩?因为通常琼琼只要一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她就不愿走了。

支起画架,拿起画笔,也没文昊什么事了。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保证别人不去打扰到她。

这边别推,那边别挤,再不一会,或景区的安保,或当地的警察,统统惊动。有的来势汹汹,有的上来就迎好,随即替他接过保镖的重任。

文昊来者不拒,这也是他所希望的。每次硬拉着琼琼去旅行前,都特意提醒她一定把画具带上。

他要弥补她,弥补她从前所受到的所有伤害。

文昊知道这改变不了任何,过去未来,全都改变不了。但这是他的心意,他所能为琼琼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想让琼琼每天开心,每天新鲜意外着开心。

迎合的安保警察,文昊也主动迎合他们,但不能保证待会琼琼画完画后,会把画卖乃至赠送给景区;来势汹汹的他也不怕,文昊会让他们找他们的领导,跟他们领导说明琼琼的身份、价值,并告诉他们,与其驱逐,不如将计就计大肆宣传,为景区留下一段佳话美谈,增加收入。

这些个领导,一个比一个聪明,一点就通,当即宣布改驱为护,也纷纷成了琼琼的护卫。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无论是驱还是迎,到了下一天,世上除了文昊,谁也不知道某某景区竟还有过这样的一段佳话跟美谈。

文昊也仅限于记忆,所有用影像或笔记录下来的证据,到了“明天”也随之消失。即便如此,该拍该写的他还拍还写。

他拍写的不是证据,也不是为以后留着当念想,他拍写的只是当下。琼琼当下的投入与满足。只要她幸福,文昊也就幸福了。

飞机火车汽车,这两个月里,没有一天不跟它们打jiāo道。飞机快便做飞机,火车快便乘火车,一下飞机火车后,从不省钱,当即打车以最短的时间去目的地。

甚至到了后来,文昊连飞机火车票的钱也不省了。能买到头等舱绝不买经济舱。

最有意思的是去新疆吐鲁番的火焰山。

头一次,飞机晚点,飞到乌鲁木齐天已经黑了,只好就地找个酒店,洗洗睡觉;第二次,飞机正点,下午四点到乌鲁木齐,如果车开快点,或许还能赶上火焰山的日落,结果在高速上抛锚了;第三次,直到第三次才见到火焰山的晚霞日落,一波三折,只有一小会,很快天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有这一小会就足够了,连文昊这个连着折腾了三天的人都觉得值,何况于还是“第一次”的琼琼。

面对眼前没有尽头的连绵的赤红与芒红,琼琼兴奋得没有像之前那样,当即拿笔架画,而是鲜有的先叫文昊赶紧给她拍个照。

等拍完照后,她才兴冲冲急忙忙的架画拿笔,又是一通诗般写意。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云火燎烧,分不清哪是山哪是云,一幅赤烈而勇猛的火焰山霞图。

还有华山。到华山脚时,天也已经黑了,但素有夜上华山的传统,只有晚间上去,你才明白天梯为什么是天梯,云梯又为什么是云梯。

上大学时,文昊曾夜上过一次华山,相对比较熟。从玉泉院出发,一路云门、回心石而上,登天梯攀云梯,直奔南天门。

为什么说是登天梯?

抬头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头顶一盏盏遥远看不到尽头宛如悬空的天灯在一步步一阶阶的凌空指引着你,逐步登级而上,寻光漫上仙宫。

又为什么说是攀云梯?

窄窄的一条石梯,左右悬空,幽黑如魅,同样什么也看不见。你除了牢牢抓紧身边的锁链,附身慢慢低爬,别无选择。

话又说回来,越是惊心动魄的地方,也越是难能可贵越美丽惊艳的地方。

这时你只需稍稍转身,整个华yīn县灯火的繁华,尽收眼底。

千里漆黑,一片金huáng,人仿佛头顶着星空,脚踏天梯,凌空飘浮于上。忘却两侧的悬崖,记住脚下的惊艳,这也是唯一一次琼琼带了画具却完全没用上的一次。

前一路,顾着心惊肉跳;后一路,又忙着惊叹怒喜,哪还有功夫画画。

而这时轻坐在天梯上的文昊,却在想死。不仅在天梯上,飞机火车汽车上,他也时常在想这个问题。

每次他明明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入睡,为什么一觉醒来,总又在厦门的住处?

万一在这两个月的旅途中,不管飞机火车还是汽车乃至自己发生了意外,隔天也还能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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