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和燕尾帽(49)

等护士站里恢复安静以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彭小护正跟实习的嫩葱们说电脑系统呢,感觉到什么, 小脑袋嗖地抬起来,一下对上大办公室里的那双眼。

喻兰洲的眼尾是微微向上挑的,没有一般男性的钝感,但却不减弱他的英气,正直的人目光也清澈见底,要看什么就大大方方去看。

彭闹闹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去分析这一眼是个什么含义,就憨兮兮冲喻兰洲歪头笑了一下,又忙自己的去了。

、、、

等她忙好了,一针见血让归自己的那颗嫩葱震得五体投地后,发现喻兰洲仍旧坐在那里,他好像不太喜欢穿高领,站在他身后永远能看见他后颈上的那枚红痣。

从前的他是火,热烈、狂放,现在的他像是桌上的一块橡皮,安静地一直在那里。

窗外的白雪依旧在下,他那个位置的景色尤其好,彭闹闹撑着脸发呆,眼里有他,有景,有那盆百里香。

倏地,喻兰洲转回头。

他的眼镜严重反光,叫小姑娘瞧不清他的眼神,她发现自己总喜欢琢磨这人眼镜后的情绪,哒哒哒跑过去,使劲瞧,离的很近,看得很清楚,她学长鼻子上一颗黑头都没有!

喻兰洲被这逼到眼前的小姑娘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推开那颗脑袋,问她:“喝不喝奶茶?”

彭闹闹小朋友有点儿不敢相信,怎么好好的就给她买奶茶了啊?她也没做什么值得表扬的事啊!这么好的吗?这么容易就有学长的奶茶喝吗?早知道那杯就不冻冰柜了!

小姑娘两眼亮晶晶,飞快地点脑袋:“好哇好哇!”

正说着,他手机来了电话。

彭闹闹杵一旁等着奶茶呢,当大夫的电话都多,她也没想到是私人电话,就感觉她学长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变了,如果有结界的话,那么他在圈里,圈是黑色的,她站在圈外,触碰不到。

然后,喊了一声:“爸。”

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跟爸爸说话要这么严肃,她从来都是电话一接通就先撒娇的……唔……大概男孩子都这样吧……

喻兰洲没留意到彭闹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电话那头,喻父的声音听起来极具威严,他报了个时间地址:“你去见见吧,兰洲,三年了,我只给你三年,现在你该走出来了。”

彭闹闹杵在门口觉得她学长这会儿连背影都是黑的了。

肉眼看不见的黑,像是她头一回在这里见到他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有分寸。”喻兰洲的眉心折起,显然排斥这个话题。

他明显想结束这个话题的语气叫喻父动了火气:“你有什么分寸!你有分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很失望喻兰洲,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你不说,我和你妈就只能猜,我们觉得三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一个人没有几个三年,它足够淡化任何事,可你没有让我看到一点希望,你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么?”

喻兰洲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目光停在那盆杂草上。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低低道了一句,“还有手术先这样。”

不是所有的子女都像彭闹闹那样能毫无顾忌地和父母交流,喻兰洲与父亲的隔阂存在已久,父子俩总是讲不到几句就有一个先挂电话,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三年前的事,彭闹闹是第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他当然心情不好,他不需要被安排的人生,他早过了被父亲控制的年纪。

不止是彭闹闹,家中的小三花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头一回洗澡不闹腾不弄喻兰洲一身湿,一晚上都在撒娇卖萌。此猫流浪猫出身,为了吃饱肚子自然比家猫更懂得讨人喜欢,喵喵叫着蹭他怀里,粉红色的心形肉垫踩在喻兰洲身上,一直踩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应,小猫突然停下,来了一记歪头杀。

喻兰洲:“……’

从前真没觉得这猫好看,对面小姑娘成天叫着萌叫着可爱,看久了他有点儿被洗脑,扁扁的脸,绒绒的毛,圆圆的眼,大大的黑眼圈……

别说,还真有点好看。

男人叹口气,一晚上不怎么亲近谁,这会儿才松懈了些,翻身把脸埋在三花肚皮上,嘟哝:”你俩可真是亲姐俩。”

这话刚说完,大冷天的不回家、在过道上杵了十分钟的小姑娘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a~qiu~”

嗓门大到不用敲门里头的人就听见了。

喻兰洲抱着猫来开门,也不知道是彭闹闹特别聪明能轻易看出他的不对劲还是这人就愿意对着小丫头不对劲,门就开了条缝,也不让猫出来,问:”有事?”

他站在昏暗的玄关里,一张脸没有表情,彭闹闹垫脚往里头塞了塞,她裹着大棉袄,也就塞进切一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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