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和燕尾帽(72)

这种时候阎王老子也不敢惹彭总。

彭闹闹心知自己这回得疼上几天,就日日不落地嗑药,这药对她管用,一天一粒, 整个人就活了。

她吃药不避着她宝儿,大家好姐妹!宝大夫也见多了,他背书背到头疼的时候也想给自个来一颗。

拍拍脑袋瓜:“最近不给你买奶茶了, 喝你的姜茶吧!”

小姑娘哼哼唧唧捏着鼻子灌糖水, 咽下去赶紧塞颗糖, 她虽然爱吃甜,但受不了红糖内股味儿。于小宝一扭头,看见他喻老师拎着病例往这儿来,朝一旁嫩葱摊开手要笔, 关键是人兜里整整齐齐别着三根呢!

放眼整个外科,别的大夫都是从手术里抽时间查房,身上常年穿着手术服,一要签字就到处找笔,关键是习惯特别不好,笔用完了随手扔,下回还是找不着。

也就他喻兰洲特别不同。

于小宝记不得这人有问人要笔的时候,默默观察着,等他走了,戳戳圆脸小姑娘:“我说闹儿,你觉不觉着老喻这几天总往你这儿跑啊?”

小姑娘端着水杯抿一口,交给大宝。

得。

宝大夫颠颠儿去大办公室给添水,回来叹口气:“你说你俩这是干嘛啊!”

一个不对劲就算了,这一个现在连办公室都不愿意进去了。

彭闹闹换了一个新年吸管杯,喝水的时候脸颊肉挤在一块,眼睛大大的,活生生“可爱”二字。她嘴里含着水,慢慢咽下去,见大宝等了半天,才幽幽道:“往后你甭拿我俩说事,前几天我和他说清楚了。”

怎么个说清楚?

于小宝就算是傻子也能瞧明白……这井水不犯河水的……

哎呀,糟心!

到了下班时间,交接完小姑娘去更衣室换衣裳,一拉开柜门就看见内张生日时拍的照片,人啊,快乐的时候那么快乐,要忘的时候也那么难忘。肉乎乎的小手捏着照片一角想取下来,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瞧是个东北号。

“闺女!你在楼上吧?爷爷给你带了大米!”电话内边老爷子精神饱满,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人都有自己的智慧,只要人还在,一切就还在,日子就能过下去,这一嗓子能听出来二老在家里过得挺好。

不知怎么的,彭小姑娘心里呼噜呼噜,冒着一盆热气,觉得暖,也觉得心疼。【攻仲呺:mg2book】

她喊爷爷,她说我在呢我在!

她举着电话跑出来,一出来,顿住,因为喻兰洲就在门口。

“走吧。”他低低道,走前头。

刚也给他打电话了,喊他领小丫头下楼。

“爷爷给你们带了好多好东西!”老人家是这么说的,“俺想想还是不上去啦,你们这儿规矩多,我就表表心意,要是连累你俩反倒不好,下来吧,下来自个拿,别人嚼不到舌根!”

也是奇了怪了,平时人挤人的电梯这会儿宽敞得很,两人搭着一块下楼,谁也没先说话。从前不觉得什么是尴尬,有彭闹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尴尬,可这会儿着实是品出了生疏的味道,叫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电梯门一敞开,就能瞧见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缴费处门口的石凳上,穿一件又厚又重的军绿色棉衣,不知道是夺少年前部队的旧款式,棉衣上打了三个补丁,缝补的手艺好,针脚密集。

老人家一见他们就笑开了花,忙连走几步一手握住一个,捏的紧紧的,满眼的感慨。

“来来来。”老人家拉着两个往角落里走,献宝似的把盖在上边的小被一掀,嚯,小山一样,墙边立着一条扁担。

那么大年纪,一条扁担担着心里的感谢、家里的山货,终于来了。

回来了。

彭闹闹和喻兰洲同时想起老人家离开的时候他们俩聊过的那几句话,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分开。

“这是菌子!外头没有!这是山芹,出来的时候现摘的,纯天然,就在爷爷地里……嗨,改不过来,在别人地里。”老人家乐呵呵地,一一清点,粗糙的大手拍拍两袋被撑得结结实实的编织袋,“喏,说了要让你俩尝尝爷爷种的大米!吃,管够,家里还有,下回再给你俩带!”

这边都穿着一身白的两人一时之间喉头很紧,说不出话。

能想到带着一个生病的婆婆,他一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担上火车的,是怎么一路担到了积水潭的住院部楼下。

喻兰洲能指着心说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要得病人什么好处,彭闹闹能对着她的橘子糖发誓她每天跟个小骗子似的往二老床头塞吃食的时候没想过要让爷爷给她带东西。

这是老人能拿得出手最好的宝贝。

这份情太沉了,沉到他们无法拒绝,无法说:“不成不成,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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