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卿呀(100)

“你当时捂着我的眼睛,问我,小孩子看这个,不会做噩梦吗?”

江梨停顿一下,说,“不会,因为我见过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

“前几年,我还在学校通讯社时,跟童慕诗做一起做过一个稿子,主角也是个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女孩儿——她是在医院去世的,我们用她父母的经历,写了一篇人物稿。后来,童慕诗没有经过当事人允许,就把家属真名放了出去,而离我们没多远的地方,有一位医生,因为这个稿子,不得不更换了工作单位。”

骆亦卿微怔:“所以……”

“所以我俩在同一个时间段,因为同一件事,被同一批人骂过。”江梨看着他,“但不管是后来你的事,还是苏教授女儿的事,都让我觉得,‘没什么,不是新鲜事。世界那么大,总有地方在上演一模一样的事,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比过去平静很多。”她说,“可这种平静让我觉得,我变得非常迟钝。”

骆亦卿明白了:“你觉得你不该这样。”

江梨点头:“这才是我想离开的理由。”

我想要一个自由的空间,把我对世界的敏锐度都找回来。

温柔的灯光下,骆亦卿沉吟很久,忽然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方虚虚咦划:“你比我记忆中高了很多。”

他叹息:“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江梨正要开口,他又像是自己想通,手掌轻轻落在她脑袋上,笑着拍拍:“等你回来的时候,哥哥去接你。”

“你跑着来。”

“好。”

他转头看她,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笑着,说:

“哥哥一定小跑着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

我来说点儿什么,为自己长达五个月的拖更+断更找一些借口。

写江连阙时我还挺小(其实我现在也不老),当时开了两个跟它一起的系列文,就是《别老惦记我》和《我与卿卿呀》。我把这个系列都称为“少年”,最初构想《卿卿》时我还没有真正踏入过这个行业,对它的期望非常多,但等到真正开始写,脑子里有很多事,下笔反而开始词穷。

我觉得你们应该不想看我的生活,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想看什么样的case,又有哪些case是我能写给你们看的?这些年我遇到最多的事是没有结局的事,生活好像就没什么起承转合,猝不及防,也没有结果。“少女不堪校园暴力跳楼致高位截瘫”的结局不是谁谁被处分,而是“警方查明此事与校方无关建议少女转院自费治疗”;“记者违背被采访者意愿擅自将被采访者信息公布”的结局也不是记者痛哭流涕当众道歉,而是“稿件得到疯转并被nf系大加称赞,后nf系邀请该记者入职”。

这些年我遇到很多人,也跟很多人说过再见,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们。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跟任何人产生“关系”。

所以江梨跟我的想象也很不一样,很久以前我以为她会针砭时弊,会满嘴“我要为xxx发声”的口号,会成为调查记者,或者战地记者——就像你或我对记者这个职业最初的幻想一样。

但“记者是一个厉害的职业”这样的认知,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或者说,一种错觉。

于是最后纪向晚成了一条想写但没写出来的参照线,裴之哲还是没有回去写非虚构,而江梨的脚步就停在“告别日”,她和江连阙一样,因为没有结局,所以拥有无数种可能性。

如果江连阙是青春的开始,那江梨应该是青春的结点。

这本书写到一半时,我离开了BTV。跟小领导告完别,我很清楚自己再也不会回新闻行业。做记者很好,每年都有很多人踏进电视台大楼,也有很多人离开。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然后是我。

所以江梨的茫然不是她的茫然,是我的茫然。

游荡回家之后,我约朋友们见面,白天拍照逛街,深夜看电影。

片子一部接一部地过,白百何看着CBD自言自语,说,北京像个坏情人。我深以为然,没在家待多久,又把自己卷卷空投回了北京。新的工作在中关村,是一个你们肯定都听说过的厂。虽然离开了新闻,但我没有离开媒体行业,能留在喜欢的领域,我其实非常开心。

所以从八月中旬到十月,我一直手忙脚乱,换工作换房子,做新人培训,跟中介扯皮——

然后跟一个又一个的人告别。

2020是个很特殊的关口,我以前没觉得“告别”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可我最好的朋友全都在这个夏天离开了。其中一个出国之前甚至掐着登机最后五个小时的时间约我见面,我太想他了,站在国贸酒店七十层的楼上完全没心情看电影里的俯视视角CBD,只想对着他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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