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卿呀(70)

她有点迷糊, 余光外绿意摇曳,阳光透过树木的间隙,一寸一寸、缓慢地下坠,连时间都停住。

这样盛大的光与影之中,她好像听到骆亦卿叫了她一声,具体是什么,没有印象了。之后是交替的脚步声和纪向晚的惊呼, 裴之哲是什么反应,她也没印象了。

所有声音都不太真切。

江梨对骆亦卿最后的记忆是,他两只手落在她腰间,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不怎么用力,可她微微垂眼,还是看到他脖颈间暴突的青筋。

也挺好。

昏过去之前,江梨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

他没有推开她,对吧。

-

“对,你们先回去吧,我来照顾她……”

“没关系,机票我会找人帮她改签。”

“先帮她请个假吧,我回北城的时候,再把她一起带回去。”

“辛苦你们了……”

……

送走欲言又止的纪向晚和失魂落魄的裴之哲,骆亦卿揉揉眉心,关上VIP病房的门。

走廊上所有声响都被阻隔,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屋里有只无尾熊在睡觉,窗帘掩上了三分之二,只余下一小片夕阳光影,透过窗玻璃,逃窜似的在地板上游移。

骆亦卿望着病床上蜷城一团的江梨,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放下外套,迈动长腿走过去。

病房没有开窗,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小姑娘睡得还挺死,他长腿一迈在病床旁坐下,她眼睫毛连动都没动一下,一点反应也没有。

骆亦卿沉默着盯着她看了看,伸手替她把额头前的碎发拨开。

他其实有很长时间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江梨。

她长大了,可还像小时候一样,睡觉时喜欢蜷成一小团,将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

那时候她生病,他去看望她,她就是这么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骆驼哥哥你不知道吗?被子是个结界,只要我躲在里面,鬼就追不上我。”

只不过眼下,她睡得很熟,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骆亦卿想着想着,牵动唇角,无声地笑起来。

“不知不觉……”背后霞光绵延,他笼在夕光里,垂着眼喃喃,“你都长这么大了。”

有一点点碎金的光芒流窜进来,落在她白皙的指尖。

江梨呼吸平稳,睫毛如同蝉翼,长发在白色的枕头上流水般散开。

“头发也比过去长得长……”骆亦卿鬼迷心窍,伸手摸上去。须臾,又叹息,“可惜不如过去多。为什么要学新闻呢,学新闻和学医都容易秃的。”

不知道是他后半句话被她听到了,还是因为他的手压住了她的头发。

江梨眉头微皱一下,没醒,突然又往下缩了缩。

一副不想面对他的样子。

骆亦卿一愣,失笑:“小屁孩儿。”

他记忆里那个小屁孩儿,现在都学会强吻他了。

强吻……

一想到这两个字,骆亦卿脑子里的回忆瞬间就碎片似的聚集起来。

他沉默地望着她,不太敢碰自己的嘴唇。

只是想想,也觉得热。

是怎么把小朋友养歪的……

“不应当,不应当。”想着想着,又想到上次那个奇奇怪怪的梦。

骆亦卿忽然感到口干,指骨烦躁地抵住眉心,一想到今天下午纪向晚和裴之哲推开小院远门、撞破他们接吻时那种震惊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其实是一只兽。

骆亦卿陷入史无前例的天人交战。

江梨点滴瓶中药物逐渐见底,正是日薄西山的时候,夕阳的光芒顺着地板缓慢爬上病床,从她的指尖缓缓攀到脖颈。

“……唔。”小姑娘皱皱眉头,不痛快地向下缩缩,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缓慢地撩开一条细细的缝。

骆亦卿起身将窗帘拉严,沉着嗓子,低声问:“醒了,还是想再睡会儿?”

江梨没有说话。

她显然不想搭理他,因为她不仅重新闭上了眼,还不急不缓地给自己翻了个面。

骆亦卿:“……”

小女孩真是无情,今天下午还扑在他怀里强吻他,现在就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他被梨梨嫌弃了,他好可怜TvT

“咳。”骆亦卿低咳一声,重新在病床旁坐下,轻声道,“你两个小伙伴是今晚的航班,我就让司机先送他们去机场了。你的机票我帮你退了,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再帮你买票,然后我们一起回北城,好不好?”

室内静悄悄的,江梨还是没有说话。

骆亦卿点点头:“高烧确实容易累,你困的话就再休息一会儿吧。醒了饿了都叫哥哥,哥哥就在……”

“这儿陪着你”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背对着他的江梨小朋友,挑衅似的重新睁开眼,并不急不缓地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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