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的小寡妇(29)

空气静谧,茶香四溢,眼眸流转间施念望进关铭的眼底,心脏突兀地跳动了一下,二下,直到越来越快。

记忆“嗖”得就穿回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她膝盖流着血坐在街边上,男孩的脸她早就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他蹲下身,修长的身影遮住烈日对她说:“小丫头,幸亏我是个好人,要不然把你卖到唐人街去。”

施念紧了紧牙根,神色僵了几秒,低下头将新泡的茶递给关铭,声音很轻地问:“小叔你很早就出国了吗?”

关铭没有接这杯茶,她的手僵持在半空,浑身发烫,脑子晕乎,一瞬间感觉那个醉的人是自己,手中的茶微微晃动之间,一圈圈波纹在茶杯里漾开。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视线,正对上关铭懒倦深邃的眼神,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空气凝结,彼此的呼吸靠得很近,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心间,关铭的视线慢慢移到她手腕间那颗褐色玳瑁珠上,出了声:“你想问什么?”

就这么转瞬即逝的沉默让施念收起了脱口而出的疑问,问出口又怎样?

他是西城关家现今最有威望的男人,她是东城关家长孙的遗孀,他们之间隔着最远的距离,任何联系都会成为遭人唾弃的丑闻。

施念垂下了眼帘很轻地道了句:“没什么想问的。”

关铭接过茶一饮而尽,随后直接扔在了茶盘上,小小的茶杯在茶盘上转了一个圈,歪歪斜斜的,直到静止关铭才对她说:“你回房休息吧。”

刚才拉近距离的交谈在瞬间又回到原位,关铭的神色再次变得稀松平常,施念这才发现并非是他天生长了一双桃花眼,而是要看他的心情,只有在他兴致好的时候眼里才会有光。

她收了茶盘,洗净后便回房了。

第二天施念醒来后用完早餐才知道船抵港了,停在长崎,旅客基本上都下船去附近景点或者免税店了,今天船上比较空,凯恩让她无聊的话可以去甲板冲浪或者去观景台溜达。

施念从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关铭,便问了句,凯恩告诉她关先生一早就下船了,他在日本有些事需要去处理。

施念想到昨晚他还一副喝大的样子,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不知道头会不会疼?

一整天施念都心神不宁的,算算时间她出来已经三天了,东城那边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关铭把她带上船后只字未提合作的打算,几次她主动问起,他也总是不紧不慢的态度,虽然好吃好喝安顿着她,但施念总感觉心神不宁,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未知。

晚上九点前旅客陆续回来了,邮轮再次起航,施念却依然没见到关铭。

她回到屋中,窝在阳台边抱着膝盖看着船离灯火通明的港湾越来越远,另一边是黑暗无边的大海,一种被流放的孤独感油然而生,直到这一刻她才可笑地发现,那个和她完全沾不上边的小叔竟然是她在漂泊无边的海洋上唯一的依靠,一整天看不见他,她居然会有种揣揣不安的感觉。

这一晚她睡了醒,醒了睡,一直睡不太沉,凌晨四点多她干脆起身到外面客厅走了一圈,确定关铭的确没有回来后,她又窝在窗边发着呆。

她在想关铭会不会没有赶上开船,如果没有赶上她该怎么办?吴法一定也下船了吧?要是关铭真的没有上船应该会安排人通知她的吧?

施念不安的心情越来越重,可后来又想,也许关铭回来了,只是没有回这间套房。

他说过不会带其他女人到这里过夜,可不代表他不会去其他房间过夜,出海几天他晚上都是一个人待着,今晚睡在其他地方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也许关铭只是睡在别处了。

可这种想法刚滋生,她反而更睡不着了,她下意识搓着手腕上的褐色玳瑁珠,手腕的皮肤都给她搓红了。

现在显然也做不了其他事,她干脆扔掉抱在怀里的抱枕,按了铃找管家送点吃的到房间来。

然而那边刚交代完,房间的电话又响了,凯恩对她说:“关先生在餐吧,听说你醒着,询问你要不要过去用餐?”

施念几乎是丢了电话就冲回房间打理换衣服,还特地把头发挽了起来,露出姣好的脖颈儿,在镜子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一路飞奔至餐吧。

她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一个人在船上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差点以为他没赶上船,现在突然得知他就在餐吧,有些激动,有些想见到他,想亲眼确认他回来了。

于是当她走进餐吧看见半倚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绒毯的关铭时,整个人反而有些愣愣的。

还是上次他坐的临近落地窗的地方,只不过除了他,关沧海也在,还有一个施念从未见过的男人,穿着衬衫西裤,长相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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