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夹了块排骨放在秦清碗里，叹道：“不去也好，那儿虽有同事却跟咱都没见过，谁知道好歹？你一个姑娘家，去那么远，回来一趟都难，以后，以后……”说着，不觉眼睛都红了。

秦清忙拉艳艳手，道：“哎呦师傅，你不是巴望着徒儿去么，还说连你脸上都有光了。”

艳艳含泪笑道：“那倒也是。将来妞妞大了，我带她去瞧你。”

秦清笑道：“想的倒美。八字没一撇呢，还，还要带妞妞……打住，师傅，您不会是已经告诉小师妹了？”

艳艳一脸得意道：“岂止呢，你艳艳哥……对啦，妞妞幼儿园的老师，都知道了。”

秦清捂脸道：“得，这下丢人丢大了，要去不成，可没脸呆下去了。”

两人都笑起来。

又过了一周，秦清忽然又燃起了斗志，重新回到了备战状态。襄阳不解，纳闷道：“怎么，还是不死心？”

秦清不屑道：“塔兰有令，要我去看看外头的世界。他说不过三五年的时间，为什么不去磨练磨练？还说，襄阳鼠目寸光，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襄阳一笑，摇头道：“啧啧，塔兰的话是圣旨啊？那好，将来你嫁不出去，看他怎么着。”

秦清白了一眼，咬牙道：“哥吻。”

至此，秦清心无杂念，除了工作之外每日只用心苦读，以待考核的到来。

年底，各项考核紧张有序的进行着，秦清在期盼和忐忑中等来了梦寐以求的结果。老齐在电话里透露给秦清，告诉她若无意外，在周一的大会上，便会正式宣布她赢得了外派英国的名额。

周五一整天，秦清都晕乎乎的。她强压着内心的狂喜没有向任何人吐露半点，只盼着下周一能快点到来。

周六早上六点刚过，秦清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一看号码，顿时清醒了许多。电话一接通，只听父亲冰冷的声音道：“你现在把工作辞了赶紧回家来，你妈癌症晚期……”

秦清有点懵，她只望着手里的电话努力回想方才父亲都说了什么，可是除了那句“你妈癌症晚期”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从清晨一直坐到下午，就那样呆坐着，一动不动。其间电话响了又响，却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令她觉得异常陌生。

傍晚，襄阳在门外大喊，秦清打开门，看着一脸焦急的襄阳，恍若隔世。

16

襄阳气急败坏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一天了，你干嘛呢？”

秦清冷冷道：“以后见不到我，你得多高兴。”

襄阳一怔，看了看四周陈设，皱眉道：“你到底跟家干嘛呢？啊？怎么了？”

秦清一笑，慢慢坐下，望了一眼窗外，道：“是啊，得回去，该回去了。”

襄阳望着秦清，大感莫名其妙。

周一，秦清没有去公司，她请了两天的假。老齐打电话给她，兴高采烈的把正式调任的消息告诉了她，还筹划着周末要办欢送会什么的。秦清不等老齐说完，就把自己要辞职的话直接说了。

秦清向所有的人撒了谎，包括塔兰和艳艳。她费尽心思要大家相信有一桩不错的婚事等着她，相信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不得不放弃眼前的所有，去换取这终身幸福的。

秦清已经不记得自己编造了多少个故事，只觉得既然是不归路，又何必在意多一句谎言？

塔兰说想在秦清离开之前见一面，秦清婉拒了。她不敢见塔兰，平生第一次，她觉得无地自容。

秦清把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妈妈的医药费上，可是那些远远不够。失去了工作的她，一下子品尝到了吃了今天没有明天的苦楚。

艳艳和其他人的电话秦清从来不敢接，也不想接。她累了，累到不想再编那无尽的谎言，甚至不想说话。可襄阳的电话是例外，不但要接，而且要及时，因为襄阳随时会出现在她面前，冷酷的揭穿她的一切。

妈妈坚持了半年多，在五月的一个深夜离开了。她在弥留时候流着泪反复说，下辈子希望还能做母女，且一次又一次问秦清：你恨不恨我？

秦清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妈妈：“还能么？”

妈妈拉住秦清的手，坚定的说：一定能。

秦清唯一一次当着妈妈的面流泪。她不想令妈妈带着失落离去，可又不愿骗她。因为她心里是拒绝的，她想告诉妈妈，这样饱受折磨和痛苦的相逢又何必再来过？可是，秦清什么都没有说。

秦清从回忆中醒来，忽然发觉自己脸上有泪。她擦了擦，看了看时间，便拿着卡去了银行。

塔兰和襄阳的礼金，还债之余还有剩下。秦清自语道：“对不起啦，这份情我领了，但是钱一定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