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星河(20)

作者:月蓂 阅读记录

两个人都□□地融进夜色里,彼此的体温以电流的形式传递着。

“陈忱,你喜不喜欢我?”她呢喃着问。

陈忱看着她澄澈的双眸,抿了抿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她有点生气,确切地说,她很不满意这个含糊不明的回应。“哎,你有没有带那个……”她突然起身,伏在他身上问。

有那么一点点故意,她不想让这个夜晚草草结束,以一场世间最滥俗不过的,也最简单纯粹的男欢女爱的方式。

在一片迷魅的气氛中,陈忱像是被一股来自世界之外的电流击中,瞬间从床上翻起,他迅速穿好衣服,“等一下,我去问问老板。”

等陈忱再次回来的时候,月蓂已经从先前的□□交缠中抽离了一大半,她看着陈忱,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说:“老板不在?那我们睡吧。”

她的意思是,“就算什么都不做,又能怎么样呢?我并不觉得简简单单的相拥而眠,是对夜晚的虚度。”

陈忱一句话没说,从茶几上拿起一根烟,坐在床头,背对着她,闷头抽了起来。

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月蓂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秦月蓂,你是不是脑残,会不会说话?”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月蓂从背后抱住陈忱,问他。

“我跟你生气干嘛?”他冷冷地说。

两根烟过后,陈忱躺回了原来的位置,背对着月蓂,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月蓂伸手去拉陈忱的手,他躲开,又是冷冷的一句:“你睡你的,离我远点!”

“这真的跟先前是同一个人吗?”月蓂还有点没适应过来。

月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她实在是无法忍受空气里的冰冷,起身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咣当”,一个响彻深夜的关门声,宣泄着她没有用言语表达的不满。

午夜十二点,她一个人走在这个江南水乡的浪漫古镇上,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竟完全不会感到害怕,此刻的秦月蓂,多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游魂野鬼。

走着走着,月蓂看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火光传来,她快步走过去,走到巷子尽头的一个十字路口,看到有三两个人正在烧什么东西。

“这是在烧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

“烧纸钱,都是死人的衣服。”女人告诉她。

“哦。”

她转身又往来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神经兮兮地想:“人死了,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生前的东西再烧还给他们呢?活着的人美其名曰,‘这些东西,可以给他们到那边去用’,但死去的人真的需要这些吗?还是说……活着的人,本就觉得这些死人的东西留在这个世上,是多余的?为了节制哀痛也好,腾出空间也好,世人的目的,其实是忘记。”

在人类的本性里,对于那些刺痛灵魂的感受,有一种本能性的避之不及。

刚才的难过好像也没那么无法忍受了。月蓂回到房间,轻轻钻进被子里,在远离陈忱的另一个床边,以同样的姿势,背对着他,孤独地面对一个宇宙难题——那见鬼的爱情,在这个全世界有情人相依相偎、牛郎和织女浪漫重聚的深夜,在25岁的秦月蓂心里,永远地结束了。

飞鸟与鱼的距离。

早上6点,陈忱起床收拾东西。

生了一夜闷气的月蓂,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浮肿的眼皮。她拉开窗帘,看向河对岸。阳光明媚而刺眼。

“如果他不是马上要离开这里,如果他们还没有闹过不愉快,今天一定会是个完美的旅行。”她不免黯然神伤了一阵。

明明昨晚她还在心里发了几百遍毒誓:“陈忱,我们就此别过吧,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吧”,”谢谢你的放过,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

可是天一亮,再看到这张脸,看着陈忱一副“受气小媳妇要卷铺盖卷儿离家出走的样子”,她怎么就气不起来了呢?

人类啊,究竟是怎样一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生物啊!

月蓂从床上爬起,坐在陈忱旁边的床脚,忍不住问:“约了几点的车啊?”

“6点半。”陈忱语气如常,却没抬头。全程没看她一眼。

月蓂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为了避免尴尬,她从皮箱里拿出一件干净的短裙,进了浴室。

刚打开花洒,就听见陈忱在外面敲门,“我走了。”他在门外说。

“嗯,好。”

“这算是诀别吗?为什么明明这么难过,却一滴眼也没有呢?”她又在心里悲哀了一会儿——“也许,永远有距离,也就不会变得回不了头。”

月蓂站在花洒下,感觉自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来荡去,却寻不到一个想落脚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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