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89)

作者:五泉溪 阅读记录

老陶不想在这件事上当替罪羊,就想到了老凌,老凌是一区之长在政府里负总责,哭闹的孩子当然要抱给他。

老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讲。老凌清楚他能主动来汇报工作,不是绕不开的程序,就是破不开的死疙瘩。诸葛寺村的情况就是解不开的死疙瘩。老凌当然知道这一点。搁以前老凌会不拐弯把老陶的冷盘子怎么端过来还怎么端回去,不过,现在老凌正盘算与老邵融洽关系,老陶又是老邵身边的心腹,就不能慢待他。老凌和颜悦色说,政府里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区长,煤都区各项工作就不愁没有起色。环境执法这几年在村里一直推不动,你能带着队伍把诸葛寺村的烟囱拉倒就是突破,我要到区委邵书记那里给你请功。老陶嘴里客气着,心里却咯噔一下感到意外。更意外的是竟然在表扬他时主动把自己置于书记老邵之下,这不是老凌的风格。

老凌是肉不烂嘴也不烂的人,连资历和威望都超过他的前任书记老宁都不放眼里,把老宁弄得摸门当窗户,更何况是从机关里下来的老邵呢。在他眼里老邵就是蹲在路边玩尿泥的,连正眼都不看一眼,更别说说一些屈从示弱的软话。可是现在老凌说了,老陶就感觉从西山跃出一轮红日。

老陶笑笑,起了另一层意思。说做这些工作都是份内的,我只是尽了心。但就是这项工作,弄不好还会惹出麻烦来。老凌问为什么?老陶说如果诸葛寺村因为拆除锅炉出现不稳定,由这件事又裹挟村里以前的矛盾出现□□,我希望凌区长理清问题所在,多替我说话。老凌眉头一皱问听到什么了?老陶说我是害怕村里两派这样闹下去,像滚锅似的盖不住,把我拉出来当替罪羊。老凌笑了一下,说你是代表政府执法的怕什么?老陶说怕就怕如果事情成了死疙瘩,上不能上退不能退时,往往拿无关痛痒的事说事,这些事说事是事,说不是事鸡毛不是,却当成了下台阶的事。比如这次执法行动本身没有问题,但如果出现不稳定,有人借此说执法环节的问题,诸如没有安慰好群众了组织不力了应变不当了等等,这些东西就是根橡皮筋,说有问题就成了问题。老凌笑了一把,说你这个区长是越当越滑了,没有迈腿就把后路找好了。是不是想多了?老陶说不是我想多了,是对诸葛寺村的情况了解太清楚了。村里翟苗两大家族一旦翻驰起来,闹得鸡犬不宁,是需要以牺牲人为代价才能收场的。老凌望着老陶一脸惊诧,说我喜欢把话摊开说,不喜欢猜哑谜,什么事情那么严重要以牺牲人为代价?牺牲的是什么人?老陶觉得老凌误解他所说“以牺牲人为代价”的事情是村里的旧村改造项目,好像这个项目他掌握有隐藏的秘密,忙解释,说我说的是翟苗两家族相互上访,都想东风压倒西风,成了龙卷风能不卷走人?老凌点一支烟吸上,吸一口,说如果这样,咱仅站在邵书记的角度考虑,就要把下面的工作做扎实,要为邵书记分忧解愁。老陶在心里笑了笑,觉得这是耍嘴皮子的话。官场上两个尿不到一起的领导,如果不团结相互踢蹬,面上都是这样光溜溜的话,下面却是相反的意思。老陶敷衍说我一定要把工作做扎实替领导们分忧。老凌又笑了一下,说老陶我得给你纠正一下,在煤都区只要一个领导,那就是邵书记,所以“领导”后面带“们”意思不确切。老陶觉得老凌有调侃老邵的意思,没有接话,只是附和着笑了一下。

老凌讲明年市委市政府就到换届了,邵书记就资历、能力、学识、为人当之无愧应该被提拔,我们这些下属要做好工作捧好场,为他营造一个好的工作环境。老陶睁大眼睛看着老凌,不但觉得从西山里跃出一轮红日,简直是金光闪闪,不知道如此180°大转弯意欲何为。怕言多必失,掉进老凌的圈套里,也不说话低头吸烟。老凌又拿起电话拨给黑金街道党委书记仝世德,说老仝诸葛寺村的稳定你要当成重中之重亲自抓,不得有任何闪失啊,这个时候是关键期,如果你管的村出了问题,影响了邵书记的提拔重用,我第一个不答应,要拿你试问。对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一阵,大概说的是一些牢骚话。老凌爽朗地大笑,说我虽然不是□□的第一责任人,但我得为邵书记分忧,区里工作指望邵书记一个人日理万机连轴转,也难免挂万漏一,我得替邵书记拾漏补缺,抱好台柱马脚。不知对方又说了些什么,老凌抬高声音说,这时候的工作于公于私你都要做好,于公,你是街道的党委书记,保一方平安稳定是分内职责;于私,抛开我一区之长不说,就冲我俩多年的交情,给你交办这点任务就要做好确保万无一失。老陶一边吸烟一边琢磨,觉得老凌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演戏,不但跟在老邵身后以弱示人,而且主动向老邵的壶里尿,莫不是遇到大事大彻大悟后狗改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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