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伤心。”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小心翼翼的又往乙羽那边蹭了蹭，左手就被握住了。

“会好的。”乙羽轻声回应。

夏目想起了祖母留下的遗物里的一张小纸条。

「妖怪啊，是既可爱又诚实的生物，只要做出了承诺，就会耗尽自己的一生去帮忙。」

黑发的大妖怪，的确是一直在保护他。

不知不觉间，夏目心中的抵触少了许多。

80

乙羽在的这段时间，几乎是夏目最轻松的假期了。

没有妖怪过来捉弄他，甚至有妖怪过来递给他一朵野花来给他道歉。

黑发的大妖怪也很认真的教导夏目该如何辨别人类和「人形灵体」，也教了小孩该如何「假装看不见」——不过小孩的演技很差就是了。

乙羽不经常蹭饭，但会蹭床，每次都喜欢从窗子跳进夏目的卧室，带着一身的暖意窜进夏目的被窝。

“我也不想睡大街嘛。”乙羽这么说着，安抚地拍了拍夏目的背，“晚安。”

第二天醒过来时，乙羽又会消失不见，在固定的时间等在监护人家的门口。

“早——”乙羽总是喜欢拖着长长的尾音，然后拉着夏目的手，带着他进入妖怪的世界，去一一的认识妖怪们。

“她是石妖，据说按摩手法很棒，但是人类还是不要尝试了。”

“这是猫又，已经有了三条尾巴……啊，不要突然爬到我的头上啊。”

“这是山犬，到了万不得已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时候可以请求它附身，它会保护你回家的。”

“这是天狗桑，虽然还是小天狗力量很弱，不过表面上看起来很冷实际上很热心哦？”

这么说着的乙羽被恼羞成怒的天狗挠了痒痒，笑闹了一会儿。

“这是鬼——很好分辨的，它们头上都有尖尖的角，有的鬼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还会特地把角磨得更尖一些。”

……

乙羽根据在森林里的黑气的转述，凭借记忆把大部分妖怪介绍了大概，小部分妖怪也轻声细语的向人类的孩子自我介绍。

大多数妖怪都十分亲近人类。

“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变成大妖怪之后，大多数妖怪都可以变成人形。”乙羽抱着猫又，坐在了干净的石头上，“不过这个森林里变成人形的妖怪意外的少。”

乙羽不知道现在见过的妖怪们的友好有几分真心，他只能挑着认识的重点相互介绍了，暗示这些妖怪照顾一下夏目。

他试图教夏目使用灵力，不过对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身灵力的存在，自然也用不了。

“不过你起码可以不用一味的逃。”乙羽带着夏目回家，天色已经渐暗了，“多练一下手臂的力量，如果妖怪纠缠的话，就直接一拳打过去就好啦。”

“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善意的。”

夏目看着回头看过来的黑发男孩。

对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最后帮你一次啦，我觉得我要走了。”

乙羽把妖怪们送给自己的亮晶晶的石头，借针女的头发穿了孔，然后又用很坚韧的丝线串起，最后还很有闲心的向找了些有漂亮羽毛的妖怪们做了点装饰。

乙羽把项链给夏目戴上。

“陪了你……”乙羽回忆了一下，“五天了吧？”

他抽刀出鞘，对着茫然的男孩笑了笑。

“感谢你的收留，交易到此为止啦。”

石头相撞发出有点沉闷的响声，寒风呼呼的吹着，似乎昭示着什么。

“……？”夏目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乙羽的手，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他已经忘了这个大妖怪的名字。

“啊，我的名字是「乙羽青空」。”

乙羽发现了夏目的窘迫，弯眼笑了笑。

“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乙羽松开了夏目的手，一直被压制的黑气突然被松开，直接膨胀成一大团，娴熟的压在了乙羽的肩上。

“想要吞噬人类之前，怎么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对手是什么呢？”

没了笑意的黑色眸子在黑夜里像是发着光，视线尖锐得让藏匿的怨灵有了被刺穿的错觉。

“一直留在人界，也差不多把自己的过往给忘了吧？”

乙羽挣开了夏目的手，抬脚向前方踏去。

夏目看着巨大的黑气，阴暗黏腻，与乙羽温暖干燥的气息完全不同，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名为「乙羽青空」的——

根本不是妖怪，而是与他一样的，切切实实的「人类」。

与看得见妖怪的他不同，乙羽还被诅咒一般的存在缠上了，日日夜夜受其苦。

夏目光是靠近一会儿，都觉得心里的恶心和厌恶快要溢出，更别说时时刻刻被压着的乙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