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是一起吃过饭，算不上认识，更谈不上熟悉，何思贤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对渐川笑笑，说：“麻烦你，开到坚尼地城地铁站口就可以，我家就在地铁站旁边。”渐川说：“好，你到时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开过了。”说完这句话，两人又沉默下来，还是渐川打破沉默，说：“何小姐，刚才听他们说你是在易李杨律师事务所上班，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法律问题，可以请你帮忙吗？”何思贤说：“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是事务律师，如果是要上庭的案子，恐怕没法帮你。”渐川笑道：“没关系，我相信你能给出很专业的意见。”何思贤低头在包里翻找了片刻，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扶手箱上，笑道：“你要是有事就打这个电话。”渐川说：“好。”香港的路窄，开车速度又快，驶入市区后渐川便不再说话，专心开车，驶过了两段隧道，经过灯火通明的市区，车子在地铁口停下来，何思贤下了车，对渐川笑笑挥手，关上车门离去了。

同在一个圈子，相遇总是难免。从那天起，他常常都能看见何思贤，有时是在和同事的聚会中，有时是在他们常去的几家酒吧。他并不在意，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何思贤穿着打扮都是市面上常见的通勤服饰，只有鞋子和包是名牌，但在中环女生中也常见。渐川平时偶尔坐地铁上班，聚会时因为要喝酒，也常常将车停在家里，因此后来的聚会一次也没有再送过何思贤，和她保持了相当安全的距离。何思贤虽然是初入职场的小女生，却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和渐川的同事渐渐熟悉起来，不着痕迹地融入了他们。香港八卦风气更盛，时间长了，渐川也知道了一些何思贤的事，她父亲原本在内地的造船厂上班，后来在香港的船舶公司工作，是香港优才计划最早引入的专业人士之一，何思贤一直随母亲在内地读书，后来出国留学，回来后父亲的朋友介绍到律所，那天带她过来的同事就是她父亲的朋友，大律师的竞争太激烈，她只能做一名事务律师，但她个性温和，倒也能随遇而安，说这些的同事又补充了一句：“她现在是易李杨之花，追求者好像还不少。”听者说：“这么优秀的女生肯定很多人追。”同事说：“就看她最后选谁了，香港也是女多男少，难得有几个男生同时追，她要是够聪明，从里面挑一个，下半生也就安心做师奶了，不过女孩子有人捧着，眼角就高，高不成低不就，再过几年，小心变成中环为了事业牺牲个人生活的女强人。”听者有意无意向渐川看了一眼，笑道：“人各有志，也许人家早有打算了。”

渐川的公司在北京设有办事处，经常需要两地奔波，但是他来去匆匆，目的地也不止北京一处，因此整个上半年，除了办签证那一次，也只回去了两次而已，一次还是直接住在会议方指定的宾馆，珉苏忙于工作，也不可能赶过去见他，只能两地相望，徒增离情。珉苏回到原来的处室以后，承担了很多工作，经常也需要出差，政府为了救市出台的一揽子投资计划正在一一落地，工作尤为繁重，本来说好7月份休假去香港，机票都订好了，只等领导批准，她对这次休假盼望已久，但处长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放她出去，私底下找她谈话，让她多体谅自己的难处，一些重要工作不能中断，处处都离不开她，但好话说了一箩筐，什么时候准假还遥遥无期。她郁闷之余，唯有寄情于博客，频繁产出且质量很高，每周放送一次，每次一篇，介绍国外的娱乐新闻、时尚热点，她英文本来就好，浏览国外网站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很快就能抓取自己想要的信息，而且她越写文笔越好，轻松活泼引人入胜，并不矫揉造作，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她每个月还要写一篇推广，随着读者的增加，她的推广费也水涨船高。这一年来她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住在渐川的房子里，她把小公寓租了出去抵房贷，升职后工资增加了一些，除了养车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开销，她母亲和老魏结婚后，老魏专门找她谈过，让她不用再负担母亲的医药费，她要私下给母亲钱，母亲也说现在退休教师的工资涨了不少，已经很能应付得来，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她大致攒够了当初向渐川借的首付，准备找机会还给他。

第四十三章

这段时间以来，敏来和姜行雨的关系突飞猛进，姜行雨将公司股份转让出去后，虽然名义上还有公司的管理权，但是收购方似乎并不买账，几次在董事会上将他晾着，姜行雨原来的班底也很多都跳槽离职了，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索性把很多事情都交给底下人，自己做个甩手掌柜。然而他毕竟是个年轻人，骤然间闲下来，只觉得无聊空虚，为了打发时间，报了几个户外的团，还想去登珠峰和去南极旅行，无奈这些都有时间窗口，报上了名也不是马上就能去。他想起敏来到他家里来时说的话，在家里苦练做饭手艺，他留学时也是少数另类，长期泡在实验室，快餐盒饭泡面来者不拒，最熟练的手艺是煮方便面。他从切土豆丝开始练起，天天吃炒土豆丝和胡萝卜丝，渐渐会做一些肉菜，有得意之作便开车去给敏来送饭，得了不少奖赏。敏来单位食堂的饭菜虽然也不错，但偶尔换换花样，还是很能讨到她的欢心。自从姜行雨学会了烘焙西点，她连周末的下午茶都有了，咖啡搭配曲奇和巧克力蛋糕，成为她和珉苏聊天的最佳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