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泰花事+番外(16)

作者:一笑西风 阅读记录

我敲了敲门,没等门后应声,便推开了朱漆大门。

钱穆云塌在软椅里,座式钟表遮住了他整个身子,只露出半个头来,从前梳得一丝不苟油亮的背头,此刻偏分了过去。

他头未转,眼未抬,“有事?”

我微沉了沉气,“听说,会长最近有麻烦事。特地来问一问,有没有需要代劳的?”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哪敢,会长说笑了。会长也知道,我从鼎泰街来,与鼎泰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这次,宝姿势落,我也觉得可惜。只是生意场,成王败寇,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贵夫人受到大牵连。其实,对于会长来说,得势的是谁不重要,只要尊夫人的财富没被折进去就好。”

他终于从深重的椅子里站了起来,眼神里射出一道不可捉摸又有些怀疑的光,“你能做什么?”

“去鼎泰,赢回贵夫人的资本呢?”

我站在铜湾广场的华表石碑下。

太阳光耀眼,我不敢抬头去看,但仍记得,铜湾广场的华表石碑,它雄伟高大,矗立在这里恐怕有百十年了吧,华表顶上蹲着一只像狮子又像麒麟的神兽。如今,柱身斑驳灰旧,轻轻摸上去,白色的大理石冰冷坚硬,碑身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毓秀钟灵有崇山峻岭,承先启后如光风霁月。多好的鼎泰街啊,曾经将这里视为最安逸最温暖的处所,它是少年离家时最温暖的依靠,最崇高的仰望。

而华表柱,无论这鼎泰街繁华还是落寞,绚烂还是沉浮,它都如最亲密的爱人,一直温柔俯瞰着他。

我不该来的,来了,昨日再现,旧日伤疤揭开来必定鲜血淋漓,我不知自己能否忍得了那疼。小时候,外婆总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哪里见过的字,一定能找出来认得它。外公的一本《辞源》,被我翻来覆去的翻找,直至书页离开了胶线,破损不堪。可是外婆也有说错的时候,也许我不是过目不忘,我只是偏执。只是一旦识得,便再走不出。

我应该来的,不来,我又如何遗忘,如何走得出昨日的今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

倚洪楼石狮仍静静矗立。

穿过三层门厅,脚下“嗒——嗒——嗒……”一下一下,在空旷的门厅里响起浅浅回音。

黑衣礼帽的人站在门厅的暗角,一个个竟像木头,拦也不拦。我径直走过。

眼前一暗又一亮。

屋子里的男人半倚在窗前,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唇角微牵,仿佛我只是昨日出走,今日回来,嗓音里也是慵慵懒懒的气息,“来了。”他一手撵上眉心,一手示意我坐。

我开口,“今日来,不叙旧。安丰与宝姿的收购合作书,我带来了。”

“不奇怪,这是你。”他浅灰色西装上有一小片润湿,比其他地方颜色深些,在胸口处,显得尤为瞩目。像是喝酒不慎,溢流洒落下来的,这与他一贯要求干净整洁的行为作派似乎不符。

我讥道,“日子过成这样了吗?捞老板,想不到叱咤鼎泰街的捞哥也有神思不属的时候。”

我将合作书递予他。

他接过,从桌上拿起笔利落地签下“许家杰”三个字。

“这几乎是你半个身家,当真舍得?”我步步紧逼。

他目光一紧,抬头看我。那样好看的黑曜石的眸子里,恍惚间寒光闪了一闪,瞬间又是温柔流光。

“给你,都舍得。”

曾经我也腻在这光里,忘了,有人给你光,给你温柔,给你似水柔情,可待哪一日,他都收了回去,只徒留一身的冰凉。

“许家杰,今日过后,我们就算两清了。”我目光灼灼望着他,似乎已将他燃为灰烬。

他轻轻走过来,“如何两清?”

我还未开口,已骤然被拉进他怀里,他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腰,“双儿。”似是叹息又像是呢喃。

我僵硬的像一块石头。两年多来,我思念的怀抱,变得如此陌生。

“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再没有许家杰三个字。你所追求的,便是我要舍弃的,你所……”

未出口的话语被腰间的力量斩断。胸口像是被勒住了,他的力道大的惊人。我透不过气,开始挣脱,难道今日要死在这里,死在他的怀里。

喉间哽痛,眼睛涩的睁不开,用了那么大力气喊出来的声息,听在耳朵里像是回音一般,“许家杰,你放开我。”

门外突然嘈杂哄闹,轰轰然作响,一群人涌了过来,又一群人涌出去。

我听到他喊,“卓安!”

那么急促仓促。

我被箍住,仍然不得动弹,狠狠咬在他肩头的衣服上。一股力道仓促间把我扯了过去。房间的大厚呢子窗帘铺天盖地笼下来,眼前一片漆黑。我嗅到了危险和不寻常的气息。但似乎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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