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你是一个不必受到任何伤害的混蛋，而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以此保护他人的英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注视着托尼的眼睛，稍稍缓和了语气，“我希望你拥有平静的生活，托尼，安全的、不会在自己的家里被炸弹袭击的生活。”

托尼脸上愤懑的表情在史蒂夫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他与和史蒂夫对视不到两秒，便移开了视线，看向座位上的装甲。他沉默片刻后，认真而平静地说：“你错了，史蒂夫。钢铁侠给我带来的并不是只有敌人。它还带来了你和复仇者，和最重要的——一个全新的托尼·斯塔克。”

他从未想过要从钢铁侠这个身份里得到什么成就感、荣耀、肯定，或者任何好的影响，他也从来都不会把自己想得多么伟大。

他只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做不到对这个世界上糟糕的那些部分视若无睹。特别是当他看到无辜的人在受到伤害、他在乎的人在受到伤害，托尼无法劝说自己什么也不做。

可他也得承认，成为超级英雄的确让他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并且拥有了一群了不起的同伴。

而史蒂夫……托尼虽然从未说过类似自己多么幸运能够遇到他的话。但事实上，他在心里无数次庆幸自己能够成为史蒂夫的家人，被他关心在意——即使他们现在正在为此争吵。

史蒂夫转过头，不再看着托尼，停顿片刻后才再次开口：“我现在开始怀疑这种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他沉声道。

托尼将目光转向他，歪着头道：“一个人改变的过程往往都不那么愉快，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史蒂夫沉默半晌后，转过头与托尼对视着，“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让你不再当钢铁侠，对吗？”

其实，对于自己的话无法改变托尼的选择这件事，史蒂夫早有预料。也正是因此，他以前即便想过很多次托尼没有成为钢铁侠或许会更好，也从未真正说出口过。

只是，这次托尼所住的别墅被袭击，真的让他止不住地后怕。在幻视告诉他托尼飞去了田纳西州之前，他有那么一刻以为托尼……

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站在合适的位置上，不过界去试图干涉托尼的人生。他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因为自己什么也没说而后悔，更怕那一天真的到来。

但，即使他再怎么担忧，他也不能替托尼做决定，如同看护孩子一样将他严密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托尼是个成年人，并且是一位强大的超级英雄。

他只能像巴基说的一样，坚信托尼可以得到幸福，同时，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

“没错。”托尼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接着他走到史蒂夫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左臂揽着钢铁装甲的肩膀，仰着头看着史蒂夫说：“而且你知道，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史蒂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配合地问：“什么道理？”

托尼收回手臂，转过身侧靠着装甲，面对着史蒂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当我拖着装甲在雪地里行走，我身上没有武器，甚至连一件保暖的外套都没有。但我并不恐惧，我仍然想要找出有关敌人的线索，想要战斗。”

史蒂夫扶着额头，很想对托尼说：你当时肯定是冻坏了脑子。

但他现在得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所以他放了下手，给了托尼一个“继续说，我在听”的表情。

“我毫无畏惧和胆怯，史蒂夫，即使我失去了我的装甲。”托尼抓起了钢铁装甲的一只手，向史蒂夫示意。

史蒂夫看着他，抿着嘴点了下头。

托尼松开手，背靠着装甲，仰着头，“以前，我不停地升级、制造各种各样的装甲，我以为它们能给我安全感。可当我行走在雪地里，我明白了勇气并不来源于你有多么强大的武器，而是来自于你的内心。

就像你说过的，托尼·斯塔克永远比钢铁侠重要。那个成为了超级英雄的人，不是钢铁侠，不是冰冷、强大的装甲，而是我，托尼·斯塔克。”

史蒂夫捏了捏鼻梁。他该感到高兴吗，托尼在作为超级英雄这件事上更自信了。

而且，他当时说那句话的意思是托尼比超级英雄的使命——打击犯罪、拯救世界更重要，是希望他能学会保护自身。

“所以，”托尼将目光转向史蒂夫，“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史蒂夫抬起头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问。

“我决定进行手术，取出我身体里的弹片。”托尼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看着史蒂夫认真地说。

史蒂夫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主意，托尼。你战胜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