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44)
“只要能保住他们二人,我会如何,已不重要……”
洳羽又应无垠那问,泪稍有削减,望向无垠,似苦涩一笑:“我此生,不会爱上他。”
无垠闻此,身形一顿,如同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话语散开,无垠心间碎裂,无力跌倒在蒲团之上,刹那见,明皇不再,无垠又归,可心中剧痛却依旧强烈。
无垠虽归来,可那眼角,却有泪涌出,滑下脸庞,至那鼻尖,坠落而下,似那牡丹花谢,那般凄凉。
“那你所欠的东西,该如何?”无垠抹掉泪水,不再抿茶,又问。
洳羽闻此,泪已遏制,望向无垠,微微一笑:“这便是我为何来寻先生的原因。”
无垠未言,便又听洳羽话语:“若是日后有机会,先生便告诉明皇。妾身,杨洳羽,所欠之物,今生无法归还,若有来世,愿还之。”
无垠闻此,心中一颤,便点头,道:“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吗?我已不再豆蔻,他们二人亦不再气盛,还有何后悔可说?我所欠之人,不仅隆基一人,还有捻呢。”洳羽话语至此,面色再次暗淡。
无垠知晓,李捻对她的爱,并不亚于明皇。
无垠言道:“你欠李捻什么?”
洳羽,眼角似潮红:“欠他情,欠他青春韶华,欠他承诺,欠他很多,很多……”
无垠微叹气,望向洳羽,心间如电流涌动,麻痹而僵硬。
洳羽话语抽搐,有些低声:“当初,他说他要娶我时,我得知了他的身份,以及明皇的身份,所以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无垠又觉心间一痛,似不懂面前女子,到底所想为何。
“因为自小母亲对我烙下的烙印,让我不得不离开。先生想必,听闻过,‘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罢。’而我,却知亡国恨,哪又能隔江犹唱后庭花呢?我做不到!所以,那时,我离开了他。”洳羽用手汹涌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可泪水却从未停下,反而越发汹涌了。
“那你可知,他认为你所爱之人,不是他,而是明皇,便选择放弃,成全你们二人?”无垠言语道,似李捻问于洳羽。
“我知晓。”
无垠一顿,心神一颤,惊于洳羽竟知晓,便又闻洳羽话语。
“因为,捻昨日来寻过我,告知了所有,他的所有以及明皇的所有。”
无垠闻此,面色不改,微叹气:“既然杨姑娘已经知晓了这一切,为何还要来寻我?”
洳羽泪稍有所收回,勉强一笑道:“因为,他不知道,先生也不知道,所以我来寻你,因为你和他都需要知道。”
“我需要知道?”无垠稍有疑惑,惊讶问去。
可不过瞬息,便知晓为何意,无垠粲然一笑。
洳羽并未感觉怪异,继而言道:“我知晓了,为何捻自那次相离后,从未来寻我?而我也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洳羽面色有悲,苦意散开。
“当我以为戚沐寻到真正归宿的时候,我很开心,这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可当我知晓戚沐的死讯,以至后日元困来寻我,告知我所有,我方才醒悟,原来,戚沐爱的人一直都是他,一直未变,那一晚,我想了很久,一直到白日。那时,我才明白,所谓的亡国之恨,所谓的厌恶,无非是我逃避一切的借口罢了,而我对他真正的情,是爱,而不是恨。”
“而我也不再豆蔻,他亦不再气盛,终归…我还是爱他……”
无垠面色古井无波,可双眸却注视着她,不再移开。
“而我所欠给他的青春韶华,欠给他的承诺,欠给他的爱,也该还了。”洳羽面色寞落,已不知是喜,是悲。
“而当他寻见我的那一刻,他说他准备放下所有,带我离去的时候,我便顺着心,应了他。”洳羽笑容羞赧,不再悲伤,似回忆到李捻对她所说之话。
当无垠听闻最后一语,吐露浊气,方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言。可你还是不后悔吗?”
洳羽抿嘴轻笑:“不后悔。”说罢,便起身,似乎要离去,无垠亦起身,准备送其离去。
可无垠一顿,只因洳羽自那亵衣中取出一物,似一信封。
无垠见之,会其意,便放入腰间。
便闻洳羽言语声传来:“今日有些叨扰了,洳羽有些困顿,便准备离去了。”
“我想说之事已结束,我知晓,隆基必定会拦我二人离去,便提前将此信给先生,先生切记,不可观。离去那一日,若是我与他无法离开这洛阳城,且死于乱军之中,那时,望先生将此信给于隆基。”
“至此,便可。”
言罢,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