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137)

作者:走走停停啊 阅读记录

等她画好,他拿起来看,其实对一个盲人来说,第一次画一件不熟悉的东西,总是画得不大好的。他看着,觉得她画得不如那把茶壶好,她仿佛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伸手从他手里拿了下来,指了指画儿,又指了指自己。他懂她的意思,她是说,她要多画几遍才能画得像,这第一遍是不能看的。

他看着她自顾自的把画纸卷起来,收在案上的纸筒里。伸过手来把她圈在臂弯里,告诉她:“你想画多少遍都行,以后,每晚画一张,好么?”

她后来几天里,真的每晚都在画他,画得越来越好。忽然有一天,入了夜,他没来,她坐在临窗的书案前,初冬的临水楼阁,湖面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她坚持开着窗,不知坐了多久,案上油灯早已被夜风吹熄了,她并不知道。

大概已经过了午夜,她房门的方向忽然吹进一阵冷风来,伴着寒凉的酒气和他身上的气息。她先是高兴的,站起身来迎着他,待走近了,才迟疑;她看不见他,却能感知到他心绪,他暴躁的,带着点让她陌生的狠戾气。

她不知道他身上还穿着喜服的内袍,这天是他父亲为他娶第六位夫人的日子,他被洞房花烛夜绊住,被逼着办完了正事才脱身。

莲缺有着盲眼人特殊的敏锐知觉,随着他走近,她不自知的后退了一步。她这一步,退在他眼里,横踏在他心上。

从前他心里没有人,父亲要他娶谁都可以,娶南海女、娶晏城女,他也无所谓。女人嘛,都差不多,能用的地方差不多,用起来也差不多,不过是个繁衍生息的工具,同个盛水的罐子、插花的瓶子无甚区别。他办完了事起身就走,多留一刻都让他难以忍受。

可现在不同,他心里有了一个人,把她捧进心尖上。他这一晚盯着钟漏、数着时间,消磨着耐性,赶着来赴约,生怕让她久等,她却对他,生了怯……

他忽然一挥手,把房中门窗关了起来。他只一步上前,把她席卷上床。带着酒后迷离的恨意,他想都是因为她,他才愈加难以忍受那些娶回来的女人,他在她们身上得不到的乐趣,就从今晚起,他要她好好还给他。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像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雨,浓云滚滚遮天蔽日。他扣住她两手的力度,压得她生疼。她脑中似乎有一点知道他要做什么,又不特别清楚,心里盛满了慌张;被他暴戾的撕开衣衫,压在床榻上。

他向来在女人身上从来不看她们的脸,也从来只想着自己。他顺着她婉转的腰身摸下来,捞起她一条腿,来不及细想她腿弯里细腻的温度,只依着惯常的记忆,要那一点最过瘾的地方,他一鼓作气毫不迟疑,却只成功了一半,身下的人痛得周身微颤起来,他才想起,她同那些女人不同,不懂迎合他,这点生涩让他蓦然酒醒,一颗心也沉下去半边。他从没想过要这样对她,这样折磨她……

她是他的莲缺啊!他心慌了一刻,松开她两手,也退了出来,凝神看她蹙起的眉心。贴身下来吻她唇角,克制的压着周身燃起的热血,等着她,带着无尽的歉意细致的吻到她心房上来,一点点抚尽她心里的恐慌,直到她柔软的手臂搭上他肩头,他终于如释重负,低头覆在她唇上问她:“我再试一次……”她微仰起下颏追着他的唇舌而来,沉溺在他湿润的缠绵不断的亲吻里。

天亮时,他才发现昨晚一夜仓皇,连帐帘都未及放下来,他军中习惯,一有天光就会醒,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第一次生出多睡一会儿的想法来。她脸颊上染着绯红,衬得那一点浅淡的泪痣也娇俏可爱,让他忍不住想上前亲一亲,靠过来又怕吵醒她,迷蒙的熹光里,反复斟酌许久。他这时候还不知道,那以后的许多个晨起,她是不让他凑近的,嫌他太热,总要推开他些,他百般的贴过来,她也百般的抬手格开他,是他们每日床帐里你追我赶的一出好戏。

他起身时把她按在被褥里,昨晚被他扯下来的裙衫一地狼藉。他挥了挥手,风卷残叶般收在角落,自己开了她柜阁的门,替她找了衣裳来。莲缺向他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可以穿,他却坐在床榻边上不准,执意要替她穿。他存着私心,昨晚房中太暗,他该看的都没看清,此时光线正好,让他补上一课。

他自那以后,才明白过来,女人的滋味,好与不好,和旁的事无关,只和爱有关。

可惜他第二天便领旨出征,与昆吾神君一并前往北荒平定叛乱。临行前不放心她,亲自指了他书房里的一个小童,上岛随侍她左右。

等他北荒归来,已是第二年初夏时节。他原本在天宫外有一处自己的别院,为了躲着父亲的淫威,他大多时候不回来,但为了她,他忍着这一府邸的繁杂,搬回来住。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能多看她一眼更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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