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224)

作者:史今朝 阅读记录

她身姿摇曳,织就曼舞。

轻歌曼舞,相得益彰,又长驱直入。

如慢放的影片,一帧一帧地拓进他眼眸。

成为此生难忘的一道风景线。

他身后是川流不息的柏油路,络绎不绝的车辆无声地划过,尾灯连缀成自然至极的布光;他身前是灯火阑珊的一大块空地,音乐厅外侧的光都熄灭,仅有音乐厅最顶端的一束追光,孤单又笔直地,倾洒而下。

厅内的演奏早已渐入佳境,席砚卿从那里出来的时候,那里灯火辉煌,那里亮若白昼。

厅外与厅内,用截然不同的光影布景,撕裂出明与暗的极致对比。

明是狂欢,是尽兴,是声势浩大的、极具仪式感的告别。

暗是留念,是不舍,是悄无声息的、深藏在内心的再见。

这座城市的人,对艺术有着最为虔诚的尊重。

那么她呢?

她是来狂欢?还是来留念?

席砚卿想着,拉低棒球帽,将自己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做一名沉默的看客。

她似乎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心无旁骛地扬帆、起航、落定、再扬帆......

如此循环往复。

席砚卿就这么坐在暗夜里,将所有目光悉数奉上。

——予她。

那袭身影随着如水的夜色一路延展,直至最南端,那里是一条通往天桥的楼梯。

左侧是步梯,右侧是电梯。

步梯中间呈台阶式,两边是斜坡式。

席砚卿目光定格在这一隅,正琢磨着她是会选择步梯上去还是电梯上去的时候,就看到快要抵达的她,如短跑运动员一样,双腿搅动着风,瞬间加快了速度。

百褶裙摆随风跃动,起起伏伏。

于他心头,掀起一场不知名的海啸。

加速度完成,下一秒,她利落地冲上了步梯——

两边的斜坡。

席砚卿望着这一幕,眉头猛然蹙起。

——这动作难度极高,他怕她受伤。

但她丝毫不知胆怯,身体微微前倾,如破风而出的箭,所向披靡地刺向,凛凛的夜空。

只消十来秒的时间,她用身体,炉火纯青地在夜色中划出一条流畅的弧线,从平坦陆地,移至宽阔天桥。

在这段时间内,她不再是掌舵者。

她与她脚下的滑板,融为了一体。

因为这个动作的完成,不仅需要对自己技巧的极高信任,也需要对自己武器的极高信任。

她的武器,就是她脚下的滑板。

席砚卿看着这一幕,出了神,以至于连音乐厅里传出来的澎湃乐声,都被他自动隔绝在耳畔。

这夜静得,像一部经典至极的默片。

重新打开他耳朵的,不是声音,而是她的一个抬手。

席砚卿仰望着,天桥灯光稀落,音乐厅上的一束追光,由南向北地逡巡着。她微敛眉眼,目光投在音乐厅的入口处,左手肘弯曲着,右手则抬高至肩前约一掌的距离,来来回回地移动。

他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完完全全是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子。

她这是在干什么?

寻根问底是人类的本能,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他刚才被封闭的感官,于瞬间悄然苏醒。

他这才意识过来,音乐厅里的曲子早已换了一首。

方才的舒缓与悠扬皆匿迹,传出来的乐曲,如泣如诉,荡气回肠。

耳朵和眼睛串联出他追索的答案,他看懂了——

她是在合奏。

手里那个无形的乐器,是小提琴。

天桥隔绝南北,柏油路隔绝西,音乐厅隔绝东。

四角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席砚卿庆幸这份“包场”,自作主张地将自己,看作她唯一的观众。

任她用一根根并不存在的弦,在他心头掀起一场云起雪飞。

苍茫夜色里,她清秀眉眼映上皎皎月光,似漾开的深海;指尖撩拨又契合,似无声的低诉,在他心头拓开一席之地。

星空寥廓,大地旷远,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昭然若揭。

他不敢自欺。

因为心跳的频率足以出卖他的心动。

那一刻,他脑海里莫名浮现三个字:要完蛋。

兵不血刃,金戈无声。

有些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沦陷。

从这一刻,或是更早的某一刻,命运就已经开始撰写结局。

但命运向来,不喜欢一眼望到头的平淡剧情,总喜欢制造些波折。

席砚卿本以为,他会把这场安排,写成一个先一见钟情、再日久生情、终白首长情的剧本。

可没想到,波折就此发生。

正弹奏着的她,忽然放下双手,拿出手机接了一个电话。

下一秒,她笑意尽收。

手忙脚乱地拎起滑板,就往天桥下跑。

刚才的驾轻就熟完成不见踪影,仿佛只是一个初学者,连滑板都不知该怎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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