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255)

作者:史今朝 阅读记录

她于一阵嘶吼声中猝然惊醒。

梦境就此终止。

她从床上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眼前是一片干净至极的白。

耳边,依然寂静无声。

池漾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梦境的心悸中挣脱出来。

随后,现实的记忆,开始在她脑海里排队复苏。

先是今日凌晨,她从睡眠中醒来,侧眸一望,窗外是月朗星稀的夜。

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池漾一时也分不清,这是幻听还是现实。

胸口有些闷,她本来是想出去透透气,但走到门口,手刚扶上门把,还没来得及往下摁,她就被迫止住了动作。

透过门上的那扇磨砂玻璃,池漾看到坐在门外走廊排椅上的席砚卿。他就那样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与寂冷的月色相对,孤单落寞至极。

原来,他没走。

明明他答应过自己,会回去的。

可是,他没有。

他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陪她熬过这难捱的一夜。

这世间有一种人就是这样的——

再滚烫的情意,都落在无声无息处。

他的好,根本不用刻意去回想,就已经入了你的心。

池漾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在外面坐一夜,可就在她正准备打开门让他回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又让她被迫止住了动作。

席砚卿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抱在胸前的双手突然挣脱了出来,猛地向前伸出,像是要拽住什么人一样,与此同时,池漾于一阵嗡嗡声中,捕捉到不甚清晰的一句——

“池漾!不要!”

这幅画面,与她在朝歌那晚的画面,就这么近乎无缝地重合了。

她瞬间明白了,他那晚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来自于什么。

他是在通过那种方式,确定着她的存在。

确定着,他并没有失去她。

这种从梦中惊醒的怅然若失感,池漾深有体会。

是想要抓住些什么,手中却空无一物的不可捉;

是想要丢弃些什么,眼前却历历在目的不可控。

是能够吞噬一个人的,巨大的、没有尽头的漩涡与黑洞。

她说过,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不会做噩梦。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的安心,是因为——

他接过了她的噩梦。

接过了她所有的惶恐、无助、惊慌、胆怯。

那种从梦中惊醒的状态,她太熟悉了。

于是,她握着门把的手,就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按不下去了。

内心积聚已久的歉疚与自责,纷至沓来。

瞬间将她淹没。

她像个逃兵一样,跑回了床上。

窗外还是那个月朗星稀的夜,她虽然背对着门,却百分之百地肯定,那扇门背后,有一双为她停驻的目光。

再然后,就到了今天早晨。

先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秦楚河。

最后,是为了她风尘仆仆赶来的那一群人。

一幅幅画面,如电影镜头般,在她面前一帧一帧地晃过。

一切都没有好转。

一切都成了死胡同。

——只有她在,所有的人都要因为她,背负着沉疴前行。

——她爱的那些人们,为了她,正在与正轨渐行渐远。

——她依然,是所有人的负累。

窗外升起的,是象征着希望的朝阳。

她的心中,泛上来的,只有一层孤冷的月色。

刹那间,她泪流满面。

☆、背面

席砚卿从天台跑下来,直奔池漾的病房,看到陆谨闻和另外一个医生站在门外,忙问:“怎么回事?”

陆谨闻介绍了一下:“这是国内耳科领域的专家,韩净辰医生。”

席砚卿微微颔首:“韩医生好。”

韩净辰:“你好。”

“韩医生是民航医院的医生,今天正好过来这边交流,”陆谨闻说,“我便请他过来给池漾看看耳朵,但是她很抗拒。”

“正常,”周柏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耳朵,主要还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她以前没有过这么长时间还没恢复听力的情况,所以她难免会恐惧,惧怕面对现实。”

周柏杨说话的时候,陆谨闻接了个电话,“我临时有手术要做,周医生,你有什么情况直接跟韩医生沟通就好。”

说完他拍了拍席砚卿的肩,“我先走了。”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席砚卿接上刚才的话题:“可是,池漾不像这么脆弱的人。”

周柏杨无奈笑了下:“她确实一点儿都不脆弱。”

——等到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不脆弱了。

-

昨晚,池漾从月色正浓,看至月落参横。

今天,她又从月落参横,看至月色正浓。

一天恍然而过,她的耳边,依旧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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